加载中…篱上牵牛照秋色[梁永刚]
(2024-11-10 10:35:36)| 分类： 网文/报刊文摘/散文/小说 |
秋日的花花草草中，牵牛花娇小玲珑、清新淡雅，是受人喜爱的寻常野花，浸染着浓郁的乡土气息，小家碧玉一般温婉可人，寻常村姑一样朴实无华。
牵牛花属旋花科，品种众多，花朵有大有小；颜色也是各异，紫、蓝、绯红、桃红、混合色都有。《本草纲目》上说：“此花始出田野人牵牛系药之用，故以名之。”因其外形像喇叭，故俗名喇叭花。吾乡把牵牛花唤作勾勾秧儿，取其藤蔓缠绕篱笆之意。老日子的村庄里，乡人不懂植物分类学，把长相近似的牵牛花、打碗花、田旋花，通称一个名字，叫勾勾秧儿，这样叫的最大好处，就是省去了辨别不清的苦恼。吾乡形容两个人关系亲密，除了用“俩人好得穿一条裤子”形容外，经常说的就是“俩人整天像勾勾秧儿一样，前脚不离后脚”。
牵牛花总是清晨开放，午后至傍晚开始收拢、闭合，很像乡间那些早起劳作的勤劳村姑，故而乡人也昵称其为“勤娘子”。早年间，看过民国才子张恨水写的一篇文章，其中说到了牵牛花，印象极深，至今不忘：“牵牛花拂晓开，见日则萎，宜植于屋之西偏。否则迟起之主人，终身不与花相见矣。”
牵牛花还有一个名字叫“朝颜”，顾名思义就是有着朝霞一样的美丽容颜。这个别称，应该是古代文人所起，我很喜欢，听起来清新雅致，带着浓郁的文艺范儿。每每看到，都不禁想起日本著名俳句，“朝颜生花藤，百转千回绕钓瓶，但求人之水”。
牵牛花是爬秧草本植物，身敏捷，善攀缘，或者缠在篱笆上，或者爬在墙头上，或者绕在草丛里，微风过处，摇曳生姿。若是论起牵牛花最惬意的安身之所，当属乡野篱笆之上。农人围扎起来的篱笆栅栏，是守护菜园的一道屏障，也是丝瓜、黄瓜、眉豆等菜蔬的空中家园。不请自来的牵牛花，一旦将丝丝缕缕的藤蔓搭上篱笆，便铆足了劲往上攀爬，跻身于青翠蔬果之间，染绿了长短枯木、干枝。随着一场透雨的振臂高呼，牵牛花在一个清晨悄然绽放，或紫或粉，或白或红，清新脱俗，娇艳无比，颜值丝毫不逊色于丝瓜花、眉豆花。
金风送爽，众花逐渐凋零，此时的牵牛花仍在枝头绽放，没有了“寄人篱下”的卑微和胆怯，俨然成为青青篱笆上的“美娇娘”，那一抹动人的明艳亮色，在秋日的无尽萧瑟中，成为乡村篱园水墨画上的点睛之笔，让人眼前一亮，美不胜收。
牵牛花是土生土长的乡野之花，是大自然赐予乡村孩童的珍贵礼物，伴随着一个个农家娃走过了艰苦岁月，迎来了希望曙光。幼时去山冈上割草，在地上蹲久了，身体酸困，便直起腰，抬眼往前看，不远处，几朵顽皮的牵牛花，从草丛中探出脑袋，嘻嘻地笑。于是，放下镰刀，伸手摘上一朵，若是含苞欲放的花骨朵，便衔在口中当喇叭吹着玩，虽然吹奏不出曲调，却能把半开的花蕾吹得像小伞一样；若是完全盛开的花朵，便将花蕊蜜管含入嘴中吮吸，弥漫在齿颊间的点点甜蜜，是用多少钱也换不来的童年味道。有时，趁歇息的空当，割草娃们也玩“过家家”的游戏，娶媳妇是经典的保留节目，娃娃妞妞在一起，有人抬轿，有人放炮，有人奏乐，和真实的娶亲场景差不多。充当唢呐手的那个男娃，摘下一朵硕大的牵牛花，往嘴上一按，像模像样地吹起来，欢快喜庆的曲调仿佛真的从喇叭花里流淌出来；一个女娃把连着藤蔓的喇叭花拽下来，编成花环戴在头上，装扮成一位即将出嫁的新娘；其他伙伴，紧紧跟在后边，扯着喉咙唱：“勾勾秧儿，爬高楼，高楼高，爬树梢。树梢长，爬东墙，东墙烂，爬秫秆。秫秆细，不敢爬，躺在地上吹喇叭。嘀嘀嗒！嘀嘀嗒！爬俺家？爬您家……”
------2024年10月26日《西安晚报》第6版文化周刊
文化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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