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回老家，车程三个小时。为避免无聊，我早早囤下两部电影，观影完毕，正好到家。计划得滴水不漏，然而等我坐定，摆好奶茶和爆米花后，发现至关重要的iPad落家里了。

　　计划被打乱的烦躁感，三个小时就要白白荒废掉的焦虑感，一并向我袭来。“你也该断断电了，整天抱着手机和平板，有时想跟你聊会儿天都被嫌弃。”驾驶座上的先生半是埋怨半是开导。

　　先生的话让我陷入了沉思，如今的我们对电子产品依赖严重，吃饭的时候，等红绿灯的时候，去茶水间接水的路上……都惯性般地埋头于手机。每一个碎片时间我们都不“浪费”，用手机将其填满，以至每天都很忙很累。有时我们说“休息一会儿”，其实是躺平“看一会儿手机”，身体是静止了，但脑子依然在运转，在被各种信息填塞。放空与发呆，仿佛成了人类即将消失的能力。

　　望着窗外自山巅飞过的群鸟，我不由得想起鸟儿在不觅食的时候，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梳理羽毛。一则让自己的毛发整洁油亮，二则清理寄生虫，对附在皮囊上有害细菌及时断舍离，三则互相梳理的过程增加了社交。细思量，这何尝不是值得借鉴的生活哲学？学会停下来梳理自己，复盘繁杂的生活，清空沉淀的情绪垃圾，才能轻装上阵奔赴未来。而被手机攫住的我们，又有多久没梳理自己的羽毛了呢？

　　我想起幼时，物质和娱乐生活同等匮乏，一台小小的电视机，一群孩子抢着看。有人要看《西游记》，有人要看《我爱我家》，争执不下常常大打出手。我只好远离纷争，躲至屋顶上，躺下来看云起云涌，听风吹过田野，任由思绪信马由缰。那时的我，很闲，却也很充实。因为，一个人放空的时候，其实拥有着广阔的天地。

　　所以，不妨偶尔给自己断一下电，看看山川大树，想想陈年往事，整理一下近期事宜……像鸟儿梳理羽毛那样，不疾不徐，自己掌控生活的节奏。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我在车上时而闭目养神，时而望着窗外发呆。在“无所事事”里，我看清了自己当下的瓶颈，想好了下一个假期的旅行计划，构思了两篇小短文……谁说这看似虚度光阴的“断电”，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充电呢？

　　也许，在每一个无聊，下意识地拿起手机的时刻，我们都可以试着放下手机，拥抱无聊。人生不是填满每一秒才叫充实，留些缝隙时间发发呆，恰是对人生的整理，对生命的觉悟。

------2024年10月16日《西安晚报》第8版终南 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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