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人,迷失在“读书日”(《新京报》2012年4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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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什么,每年四月二十三日,“世界读书日”来到的时候,我的心中就会涌出一种迷茫的感觉。心中不断设问:读书日,那究竟是什么日子呢?
它是一个舶来的日子。那一天莎士比亚逝去,塞万提斯逝去,德·拉·维加、莫里斯·德吕翁、弗拉基米尔·纳博和曼努埃尔·梅希亚·瓦列霍等等,都在这一天出生或逝去。一连串异类的英名,总让我产生一种莫名的冲动,就想立即百度一下中国先辈们的生死簿,看一看 四月二十三日那天,在天堂地府、生生灭灭的花名册上,是否也有我们祖先的大名!
它不是一个节日,只是一个命名日。点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好多日子都有了人为的界定。它们大体可以分为三类:节日、纪念日和“以一些需要人类注意的事情”命名的日子。对于后者,被命名的日子最多:水日、森林日、粮食日、防治结核日、防治艾滋病日、安全教育日等等。“读书日”显然归于其中。此类命名最大的共性,就是人类在一些事情上遇到了危机,故而命名某日,以示提醒。比如地球缺水,就有了水日;结核病、艾滋病危害人类生存,就有了相应的命名云云。在这一层意义上,读书日不是一个盛会,不是一个庆典,而是一个危机的警示。它提醒我们:阅读遇到了危机,这是对人类文明最大的挑战!
不过如此笼统的警示,似乎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因为我们面对的不单是“读书”的问题,更是“怎样读书”的问题。中世纪欧洲对于《圣经》的疯狂传诵,只能更加促成那段历史的黑暗;上世纪文革期间,全民背诵“红宝书”,《语录本》的印数成为世界之最,恰恰表现了那个极端时代的本质。所以说,“阅读”是一个饱含歧义的名词,如果我们解决不好“怎样读”的问题,就可能在朗朗的读书声中,发生对人类文明更大的挑战!
那么世界读书日,我们究竟要倡导什么样的阅读呢?我想到一些常识:写作是个人的事情,阅读是个人的事情,自由的、个性化的、小众文化的兴起,才是阅读的正路,才是一种真正的社会进步。近些年,“读书日”最大的亮点,是一个个民间读书会的兴起。在图书馆、在书城、在独立书店、在咖啡厅、在个人的家中,甚至在悠然的绿野上、和煦的春风中,我们的自主阅读之风日渐兴起,这才是人类文明进步的希望所在。
当然,“世界读书日”提示的不单是阅读问题。它完整的命名为World Book and Copyright Day,译过来是“世界图书与版权日”。所以,读书日又有“图书日”与“版权日”的称谓。
说到图书日,我们自然会想到电子书与网络阅读的兴起,它直接导致纸质书生产的危机,进一步导致独立书店的危机。为了应对电子书的挑战,书商们把纸质书放入八音盒中,书店中增设了咖啡、沙发和柔美的灯光。但是当读书日再次来到的时候,在ipad之流的围困下,传统阅读与传统的生活方式,已然蒙上没落与悲伤的情调。至于版权问题,更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文化战争。尤其是近日著作权法修改草案的出笼,它引起的轩然大波,几乎与今年的读书日同时到来。就这样,阅读、纸质书、电子书与知识产权等问题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今年读书日的主旋律。
另外,读书日还有一个别称:图书优惠日。这个传统也来自于西方。因为这一天恰好还是加泰罗尼亚地区的“圣乔治节”。传说中勇士乔治屠龙救公主,并获得公主回赠礼物——一本书,象征着知识与力量。每到这一天,加泰罗尼亚的妇女们就给丈夫或男朋友赠送一本书,男人们则会回赠一枝玫瑰花。由此相沿成习,每到这一天,书籍减价10%,玫瑰花的价格则陡然上涨。
读到这段故事,我想起前些天在新浪微博上,一位读者抱怨某书太贵。编辑回答说,打折后,此书只是两个汉堡包的价格,还贵么?读者回答:贵。因为几年前,它只是一个汉堡包的价格。(俞晓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