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市商海追梦人(银鱼妞妞)
(2010-10-11 08:47:47)
初识俞晓群的名子,乃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期《万象》杂志提供的机缘。《万象》的品位及格调勿庸多言,但见“主编”名下赫然印着“俞晓群”三字,便自忖能将柯灵、陈原、李欧梵们拉来顾而问之,复把黄裳、舒芜、董桥、陈巨来等大手笔拢来为他写文章,此人决非等闲之辈,也因此开始关注此君,关注“辽教”,并因了关注,我如有了标向般的集齐了已出版的全套《万象》,集齐了“书趣文丛”六辑六十册以及“新世纪万有文库”的“近世文化书系”的全部。到得此时,影影绰绰的“俞晓群”才渐次清晰起来,我想象中的他不仅神通广大,而且识见高深,出手不凡。数年前他的《人书情未了》出版,我有幸寓目并进一步了解到,俞先生热爱并眷恋着自己的事业,常常仰望鸿鹄而又踌躇满志,乃是真正的懂书爱书之人,其编书,出书,藏书,读书,写书,果真是“为书籍的一生”,而这些都足以令我敬仰不止;只是,他说“人书情未了”,我却是约略感到其中一点隐情。是险途趑趄抑或某种迫不得已么?他似乎难于启齿,欲说还休。但是后来他果真从我的视野中消失了,这又不免使我万分沮丧而失望。
然而夏季的酷热,终于未能阻断我的人缘书缘。消失多年的“俞晓群”犹如空降般“华丽转身”----其新著《这一代的书香:三十年书业的人和事》由浙江大学出版社出版,这于我无疑是少有的欣慰。我几乎抢一般地从网上购得此书,并用了整整一个夜晚把它读完。除了像《人书情未了》那样以漂亮的随笔述说他的爱书、藏书、读书、写书之外,此书还记载着他对书业的经年研究和思考,并用我素昔喜欢的“轻性论文”出之,故而我将其目为他的学术史或心灵史,我藉此得以明白他有着怎样的梦想,而又终于在万般无奈的情势下,是怎样与他的事业“生离死别”的。尽管在世俗看来,他的升迁未必十分糟糕,然而他究竟不能释怀。俞先生在《后记》中写道:“集团的工作性质与出版社大有不同,它真的使我远离了书稿,远离了作者,远离了读者,也远离了那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但在此刻,我已经没有‘重归书林’的退路。许多时候,我坐在静悄悄的办公室里,内心中经常会涌出极大的恐惧感和孤独感,眼前也会浮现出一些可怕的景象,一个孱弱的文化生命,在渐渐地衰竭、老去;一片贫瘠的心灵之田园,在默默地接受着沙漠化的现实”。实在的,我并非业界中人,自无法体会真实况味,但却仍然为俞先生的这番夫子自道所动容。
其实,俞晓群又何尝离开了书人书事呢。不特未曾离开,他又何尝不在书市商海中做着他的美妙的梦呢。与其说是离去,倒不如说是去追逐了一场蓝色梦境的罢。开篇《那一缕书香,怎消得独孤寂寞》便幽幽地忆念“书趣文丛”时期共同编织“书之梦”的人情物事,从施蛰存、董乐山、唐振常、金克木、邓云乡等人的归入道山,谈到沈昌文的朝气和疲惫,复及吴彬的风格转变和扬之水的离散,末了谈到自己的处境:“即使在花拥锦簇的环境里,还是忘不掉那段如诗如梦的‘书趣情结’”,“内心繁衍着对于旧日书香的眷恋,不时盘算起今昔行为的价值判断!”此处除却足征我上述判断之外,是否也是回归的暗号呢。《那一场追逐,把我的梦境染成蓝色》径直以“梦”入题,说的是追逐出版钱钟书著作失败之事,但此处却恰恰应了“不以成败论英雄”这句老话,因为自此之后他的梦被染成了蓝色;这个悠长蓝色的“梦”究竟为何,他却于《“新世纪万有文库”十年祭》中直指为“文化大梦”,他说:“一个‘文化大梦’真的需要一代代有志于人类文明建设的人们辛勤耕作。无论风刀霜剑,无论长河飞泻、碧水千叠,都丝毫撼不动他们的意志。”在书中数篇文章中,他又将此诠释为“热衷于人类文化的传承”,“希望走商务的路”,表示“本人很想做沈公(昌文)那样的出版人,像他那样生活,那样工作。尤其是我很希望向商务、三联等老牌出版社学习,尽快地走上现代出版职业化的道路。”凡此等等,均可见俞先生执着的追梦情怀。在《两支笔》一篇中,他一面警觉着,“且不论‘为人作嫁’的辛酸,出版职业的基本特征,往往会使编辑队伍出现博而不专甚至疏远高雅文化的倾向。如果再染上满身铜臭气,编辑的职业形象,就会陷入更为不堪的境地”;一面又醉心倾慕着鲁迅、巴金、叶圣陶、周振甫、钟叔河等手握“两支笔”的出版家和作家,由此却是更可窥见俞先生的怀抱了。至于《唐.吉珂德精神万岁!》则简直可以看做他的梦的宣言了,而他于《沈公啊,沈公》中透露出来的“心里一直潜藏着回归的愿望”,或许也让我等看到了希望?于是我想,倘目前的出版界多些这样的人,少些颟顸的文人,则于事业可算得幸事,便是于读书人,又何尝不算福气呢,出版社、编辑和读书人岂不是拥有一个共同的梦想么?
俞晓群作为出版社主编,他也算有福气的人。他近距离接触了那么多顶天立地的文化大家,对其行迹,书中自然也会有所披露,倘有人对此感到兴趣的话,读此书也算是“精神美餐”了。(2010年9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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