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头绘画许多年,终于打不起原先的精神。人总是会疲惫的,精力的疲惫、审美的疲惫,最后应该是感情上的疲惫。这应该是所有艺术家的宿命,只不过不是所有的艺术家都能够意识到,或者即便意识到了也要强打精神不愿意承认罢了。说句直白的话;能够感到疲惫的艺术家差不多都应该是出色的。
智南的疲惫始于若干年前,时至今日恐怕也没有能从这种纠结当中摆脱出来,什么时候能够从中“挣扎”出来,他不知道、我不知道、也没有人能够知道。我只知道他的为数不少的精彩作品恰恰都是出自于这段漫长的“暗淡时期”。艺术家不能活得太得意,不能画得太忘形,这应该是一条“颠无不破”的道理。你什么都拥有的时候,也就是什么都没有。梵高是这样,塞尚是这样,安迪.沃霍尔也是这样,中外艺术家的创作历程莫不是如此。一个人只有走到了身心疲惫的状态时,才能真正做到“物我两忘”,什么都不想要了的时候,曾经追求的东西反而会来追寻他。艺术既不可以谋划,也不可能规划,更不能期待由于知识及物质的积累所造成的骤变和爆发。我们所能做到的仅仅是等待,一种在缓慢的、未知的,甚至是无奈的状态中的等待,他在这样的等待中度过了多年。这种等待很是痛苦,痛苦到大多数人无法承受,痛苦到需要调动我们全部的智慧,凝聚我们全部的信仰去面对它。
智南是拥有智慧的,他的智慧就是在变化莫测的光影境界中寻找那莫名其妙的兴奋,就是在漫无边际的风气境界中捕捉那不着边际的心愿。智南也是拥有信仰的,他的信仰是无形的、无意的、无欲的,然而却能转化成为那么多有形的空间、有色的画面,以及形形色色的家长里短、趣味故事和情景生活,而且是美轮美奂、变化多端。在普天下的众多劳苦画家中,还很少有像他这样以一种不知疲惫的心态,在享受疲惫所带来的快乐和满足,捕捉那些匆匆掠过的,不知是否能够属于他的世间的一切美妙。他将自己沉浸在源源不断营造出来的、充满幻想的、非物质性的贪婪之中。为了达到这种满足,他不惜倾数十年的精力去探究那个充斥着水色神秘的水彩画世界,他将自己的醉生梦死、喜怒哀乐,全部投入到一张一张的瞬间记忆中。此时画中的人物、景物、动物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隐藏在那些熟悉外表下面的不安、诱惑、悔恨以及理想。它们来去无踪影,留下的只是水色交织的痕迹和象征。
智南的绘画以快速的捕捉能力见长,但我所说的捕捉并不是仅指记录事物的形象。他总是能够捉住存在于事物后面的那些属于他的、属于我的、属于我们大家的真实,真实的躲闪、真实的袒露、还有真实的隐藏等等。并且把这些真实传递给大家,使我们愉悦,让我们茫然,有时也会带来些许遗忘,关于对美的遗忘。
同是幻觉,影是幻视,风是幻听。将幻得幻失把握于鼓掌之间。捉风;让我们目睹音色,捕影;让我们聆听画面。一个能将转瞬即逝的真实留给人们的作品,无疑是非常好的,无论它画的是什么。
李木
2010年7月3日于北京怀柔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