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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肠辘辘(中篇连载之四)

(2010-08-31 11:25:09)
标签:

二奶

生病

想吃肉

鸡腿

难咽

文化

分类: 小说

难咽的鸡腿

二奶病了。进入冬天,天就变得特别寒冷,而且长时间地下雨,让人感觉到烦闷、不安。昨晚上队长来找我们几家人商量,让二奶到我们这几家人当中的一家来住,但没有哪家答应。后来队长就说二奶病了,看来很难熬过这个冬天,我现在来跟你们商量,是因为你们几家都是她的家族,你们不管哪个来管?爹就对队长说我倒是想管,可是我的娃儿多,生活不好,怕二奶来了没有吃的,拖累她老人家。队长马上就说,你即使同意二奶也不能来你们家,她现在是病人,要有人照顾,还要清静。你家一大群娃儿,吵都要把她吵死了。队长然后对我三叔说,维斌,我看这个冬天二奶就住到你家吧。三叔说我倒是没有意见,但是我的爹妈跟着我住,我还得回家去跟两位老人商量商量才行。队长说有哪样商量的,只要你家两口子同意就行了,你家两个老人,再加一个老人,刚好有伴。

商量好了以后,爹、二叔、三叔和爷爷奶奶一大家子人就到二奶家去接二奶,但是二奶却不愿意搬出来住,她说她快要死了,她死也要死在自己家里,决不到别人家去死。无论大家怎么说,二奶都不肯搬到三叔家。见劝不动二奶,队长也没有办法,他于是说干脆你们几家商量一下,由哪一家出一个人来照顾二奶,给照顾的人按半劳力记工分。我爷爷说应该按全劳力记。但队长说这段时间正是农闲,在家坐也是坐,按半劳力记已经很不错了。听了队长的话爷爷也就不再说什么,他于是就对爹说,老大,你家吃饭的嘴多,反正这段时间也没有什么事做,你就带着娃儿来陪二奶,好歹也多挣到两个工分,来年还可以多分一点粮食。

我和爹妈走进二奶家的时候,妈的手里端着一碗稀饭,那是全部用大米熬出来的,看上去粘稠稠油汪汪,让人馋涎欲滴。大米稀饭是妈熬的,为给二奶熬大米稀饭,我们家这段时间的饭里就很少再看到大米粒。

二奶的病越来越重,到最后连大米稀饭都吞不下了。刚开始时爹妈把饭端过来,伺候二奶吃好后,他们就去做自己的事情,然后留下我或者哥姐的其中一个来陪伴二奶,烧火给二奶烤。后来二奶越来越不行了,爹妈就时时刻刻留一个人在二奶家,晚上两个大人就干脆住到二奶家,家中只留下我们几姊妹。

一天上午,二奶叫爹找来了队长,她对队长说她死后她住过的房子留给我们家,屋背后的自留地和梨子树也留给我们家,其余的几块自留地由队上平均分配给另外几家族下。说完这几句话后二奶又对爹和队长说她闻到了肉的香味,她说她现在很想能有一口肉吃。她对爹说上次你们杀猪给我送来的肉太香太油了,我放在菜里煮了好多天都还有油味,那香味好多天都不会散。二奶说这话时我看到爹哭了,他一边用手抹着从眼里流出的泪花,一边从二奶的床边走出来,对站在门外边的妈说,去家把那只母鸡杀了,炖好后端过来给二奶。

妈把炖好的母鸡端过来时我立即闻到了一股香味,我使劲嗅了嗅鼻子,那股香味就慢慢地被吸进了肚子里。见我一副馋涎欲滴的样子,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连忙把那一对饥饿的目光从妈端着鸡肉的手上收回来。也许是鸡肉的香味太诱人,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二奶还没有看到妈进大门就在床上大声地喊叫着说她闻到了肉香,她要吃肉,她要饱饱地吃一顿肉。

妈把鸡肉锅放到二奶家的灶台上,找来一个碗盛了一大碗鸡汤,然后又从鸡身上扯下一只鸡腿,一起端给二奶。我的眼睛一直紧随着妈的动作,然后就一眨不眨地紧盯着锅里的鸡肉,看到我那种馋相,爹对我吼道,站在那里搞哪样,还不过去帮你妈端碗。

二奶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我和妈一进房间,刚好看见她瞪着一双饥饿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走进房间的我们,那目光里流露出的贪婪和渴望直到二奶去世后好久我想起来都还很害怕。妈刚把鸡肉和鸡汤端到床边,二奶就一把把手伸出来,准确地抓住了碗里的鸡腿,妈吓得惊叫一声,汤从碗里洒了出来,洒到了二奶的床上和身上。但是二奶却顾不了那么多,她用手紧紧地抓住鸡腿往口里送,鸡腿刚刚塞进二奶的口中,我就看到二奶的眼睛慢慢地闭上了,然后只见她往后一倒,就歪到了床上。

二奶去世了,她死时连一口鸡汤都没有喝上,她塞进口里的鸡腿在她死后爹妈费了很大的劲才从口里扯出来,本来他们还打算掰开二奶的手,把鸡腿从二奶的手上扯下来,但是被赶过来的爷爷奶奶制止了,爷爷说就让二奶带那只鸡腿走吧,到那边以后也好有肉吃。

二奶的丧事是队上办的,为给二奶办丧事,队上杀了我家喂的一头大黄牯牛,这头牛前不久和别的牛打架,摔断了一条腿。队长早就想把它给杀了,让全队人都改善一下伙食,但一直没有借口,现在正好借给二奶办丧事的机会名正言顺地就把牛给杀了。

办完二奶的丧事,队长来到我们家对爹说,原来答应的给工分照顾二奶的事,恐怕很难办得到,他说队上的很多人都有意见,说现在我们家又得了二奶的房子、自留地和梨子树,再给工分就不合理了。爹说不给就不给吧,那几个工分也值不了多少。队长说虽然不给工分但是他还是想多多少少要补给我们家一点,然后他就说给二奶办丧事还剩下一副牛骨头架子,准备留给我们家炖来吃。爹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好事,他立即带着哥哥和我跟在队长的身后,从二奶家的灶房里把牛骨头架子搬到了我们家。

二奶去世后我大病了一场,梦中老是出现二奶从碗里抢鸡肉吃的那种可怕样子,一天到晚昏昏沉沉的,还说糊话。妈和奶都说是我的魂魄被二奶勾走了,于是就去请人来给我喊魂。爹却不信那些,他把我背到公社医院,在那里住了两天,又吃药又打针,见我没有什么好转后又把我背回家,找来草药熬给我喝,一个多星期后才把我从死亡线上拉回来。我病好后家里的牛骨头架子也已经炖吃光,连吃不动的骨头都被当成柴火烧掉了。哥说炖牛骨头架子的那几天,他的嘴巴都是油汪汪的,干活、走路都比平时有劲,他还说太可惜了,他如果晓得我这么快就好起来的话,一定会给我留一点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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