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是片草
(2008-11-24 16:5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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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草泥土坟头墓碑油灯这条路杂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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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故乡时,自己是孩子,总想腻进故乡的怀抱里不想远行;远离故乡时,自己是游子,总有一股思念挥之不去地一直萦绕在心头。
一直以来,人生的路就在故乡和外出谋生之间延伸着,折转往返,从故乡走到异地去谋生,然后又从谋生地走回故乡,这一条路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这条路之所以长,是因为自从踏上这条路后,故乡就远了,就陌生了,就与人生的经历和岁月的年轮扯开距离了;这条路之所以短,是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思乡的情绪就越扯越浓了。
周末回家时,到父母的坟上去祭拜,突然看到父母的坟头上长满了茅草,清明节回家扫墓时才拔过的草,现在又是葱茏一片了。草从泥土中疯长出来,遮盖住墓碑上的字,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看不见。如果不是草丛中的这颗墓碑,这里的草和山上的草并没有什么两样。蹲在父母的坟头上用手去拔除那些草,思绪就陷入了一种无以言状的惆怅中,父母走了,永远地走了,故乡以其博大的胸怀接纳了他们,让他们得以亲近故乡的泥土,与他们侍奉了一辈子的泥土一道,滋养出了故乡旺盛的茅草。由此看来,父母也是以其博大的胸怀接纳了故乡的茅草,让茅草在他们的生命中安家,在他们融入泥土的岁月里延续生命的故事。
故乡已经没有我的家,曾经居住的茅草屋在父母去世后被侄子们改造成了两层的楼房,除了面积小一点、除了楼层低一点,房屋和我在城市里的住居没有什么两样。那条公路,那条从小楼门前延伸出来的公路,匆匆淡化了山外与山里的距离。仿佛还在昨天,我就着油灯在父母的陪同下努力辨认着书本上的字,而仅仅只是一段不太长的时间,油灯就被明亮的电灯代替了,曾经只有城市里才有的电话,也一样延伸到了故乡的每一个角落。日新月异的变化已经把故乡勾勒出了一个新的家园,这片家园和自己就没有了多少实际意义上的联系,唯有自己在履历表上填写的“出生地”才会唤起自己似曾相识的感觉。然而站在这簇新的环境里,自己越来越感到陌生,越来越感到故乡的遥远,尽管努力想从这片土地上去做更多的寻觅,还是仍然找不到昔日熟悉的影子。唯有路边的小草,才是那样的熟悉,才是那样的亲切。
给父母拔草,我不知道这一棵棵被我硬从他们栖息的泥土中拔下来的草会不会扯疼他们的身,因为在我用手去拔这些草时,我的手被扯疼了,我的心也被扯疼了。这些草就像父母的孩子,就像我的兄弟姐妹,它们应该都是从父母身上掉下来的肉,它们与父母的分离,应该就像我以前从父母身边离开一样,紧紧地联系着父母千丝万缕的牵挂。
我知道,被我请人雕刻在父母墓碑上的字迟早都要被风化掉,父母连同包裹他们的那两个坟茔迟早也要被融入岁月的泥土中不再隆起,只有泥土才是永恒的,只有那些年年都在生长着的茅草也才是永恒的。但是还在活着的我总是放不下,放不下这抔长满了茅草的泥土,放不下对躺在泥土下给予我生命的父母的牵挂。我之所以一次次地回来,一次次地不能把被自己称之为故乡的这片土地忘掉,之所以要到父母的坟头上去拔草,也许是缘于自己一生都在漂泊流浪,没有好好地与故乡亲近,没有尽到作为子女所为故乡、为父母应尽的义务,而到有一天感觉到故乡已经完全陌生时,才生出如此的情绪。
随着年龄的增长,对故乡的思念就越来越强烈,曾经有过的故乡印象就越来越更多地出现在记忆中。尽管故乡在不断地蜕变和发展,但是那些熟悉的茅草却永远根植在记忆中,它们不会随着故乡的发展而变化,更不会随着世事的变化而被淡忘,那些茅草就是故乡,是我的先人,也是我的父亲母亲,它们会越来越更牢固地生长在我的岁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