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翎

    阳春三月，春城飞花。然而，这个三月的第一个夜晚，又有多少人和我一样，如芒在背，寒意阵阵，夜不能寐。这是昆明的不眠夜。
    转日，昆明火车站的血迹已经擦干，无人认领的行李仍在等待，又有多少人将生猛的风声听成呜咽。这个温和的城市，何曾有过这样的震惊、悲愤和伤痛？
    这一夜，我们如此深刻地意识到，我们是昆明人。这一夜，每一个昆明人，都有着共同的情绪。
    3月1日晚10时左右，微博上已经传来消息。在那个我们都熟悉的地方，无辜的同胞刚刚遭遇了巨大的不幸。为此，晚报记者第一时间奔赴现场，后方的报人也在熬夜等待，心情沉重。这一夜，报社及很多单位的灯火彻夜通明。
    凌晨时分搭乘的出租车上，不用寒暄，司机便默契地感叹：太恐怖了！寂寥的街头，人们表情惶恐、步履匆匆。即时通信软件的聊天群里，人们互问安好，互相抚慰。
    “为什么是昆明？”这是最初的不安和惊恐。微博上，百万人次在为逝者点燃蜡烛，为伤者祈福。热门话题榜、热门微博榜、热搜关键词，都是昆明——如果可以，我们宁愿这座城市，仍只是那个中国安静的“后花园”，不曾惊扰世事。
    27人、28人、29人……官方通报的数据中，死亡人数不断刷新。触目惊心的事实面前，多少人流着泪，心如刀割，思绪翩迁，失落了睡眠。夜至深，然而警笛声、救护车声格外清亮。
    这是一起针对平民的暴力恐怖袭击。在我们熟悉的地方，受伤害者是和我们一样的人。
    我们曾无数次从这座城市离开，或回归这个城市。这里，有期待，有欢聚，有离愁，有归情，但不曾有恐惧。
    他们或是回家，或是离家，或是路过，却从此梦断、途终。他们中，有外出打工的农民夫妻，有偶然路过的游客，有返校的学生，有来昆寻子的父母……这原本只是他们生命中最普通的一次出发或离开。他们中，有火车站、派出所值班人员，有值班交警，这原本也可以是他们经历的一个最普通的工作日。然而，转瞬间，数十条生命湮灭，数十个家庭残碎。一句“愿逝者安息，伤者平安”，不能再言。
    我们的家人和朋友，不久前才从那里乘车离开，如果晚了……若不是工作有变，我们不会推迟离开的日子，如果早了……幸运的昆明人，都心有余悸。“今晚我们都是昆明人”——哀悼、痛惜、愤慨、谴责，身在全国各地的人们想起，他们也曾在某次来滇旅游时经过那里，拍照留念。这是昆明的伤，又何尝，不是中国的痛。
    是的，昆明人受了惊吓，余痛未平，惊魂未定。一切针对平民的暴行都不能容忍，没有任何理由可以为杀害无辜平民的行径开脱，这是我们共同的底线；不放大仇恨和隔膜，波及暴恐分子之外的无辜，仍心存善念，这是我们的理性和宽容；珍惜生命的美好，守护每一个城市、每一处家园的平和安宁，编织城市的坚韧，抚慰阴霾掠过的眼睛、揉过的心灵，这是我们的祈愿。
    暴徒无情，春城有爱。排队献血、献花的民众，免费供水供餐的企业，昆明人仍在坚忍互助，以爱相安。这场春殇后，春城仍有暖阳。坚强可以驱逐惊恐，阳光可以融化阴影。抚平伤痕，昆明人，愿我们仍能携温暖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