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马及其现代诗研究--非马诗歌之题材类型(1)
(2015-04-04 23:3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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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马江慧娟硕士论文高雄师范大学2004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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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库】非马及其现代诗研究,硕士论文,江慧娟,高雄师范大学,林文钦教授指导,2004年。
第 五 章 非马诗歌之题材类型
诗人米兰朵纳说:「上帝将人类置於世界之中心,这是人类能够观察世界万物之故。」[1]诗人之所以要置身於世界之中,乃是为了观察世界万物,於欢乐与苦难之中体验生活,并从其中挖掘探索出人生的存在意义。然而,诗人并非一冷峻观视之旁观者,乃是其将自身融入於人生历程中,藉以实现理想并抒发出现实中所触动之情感,而以诗歌形式加以展现,且发扬其价值之所在。非马,以积极的入世精神把捉住人生於现实生存之意义,而个人意识的察觉盈满於诗歌作品之中;亦因为对现实生活怀有最敏锐的观察与深切的精神投入,再加上具备开放丶开阔的视野,促使他对人类现实生存的纷然状态存着多元丶深层的思索与探讨。
茅盾在30年代评论徐志摩的诗歌时说:「诗这东西,也不仅是作家个人感情的抒写,而是社会生活通过作家的感情意识之综合的表现。所以一位诗人假使不是独居荒岛,而尚与复杂万变的社会生活相接触,那麽,虽然他个人生活中没有大波浪,他理应有题材而不会感到失情的困窘。」[2]而此种对於诗人创作对诗歌题材的撷取,与非马所持之理念相同,其言:「诗同生活有着非常紧密的关连,不是高高在上,也不是什麽玄虚的东西。只要我们肯张开眼睛及胸怀,我们会发现我们的身边到处都有诗的存在。只要我们愿意,我们可以很轻易地把日常的生活安排得富有诗意,充实而饱满。」[3]因此,诗人非马於诗歌作品中所选用之题材甚为宽广,举凡国际风云丶四时更迭丶新闻事件丶日常生活乃至於情感触动等,皆入於其诗歌内涵之中;透过各般纷陈之题材形象的转化与提炼,使存有深沉意味之意象充满对比丶冲突以及情感上之发散;且於其中,诗人的理念与观点亦随之呈现。 诗人认为诗歌作品之创作需带给人们新的体验与感受,因在现实生活中,不论是何种题材,只要细心观察,敏锐感知,皆能得异於他人之趣味。就如王独清在《论诗》中所说的:「诗人应该有一种异於常人的趣味,常人认为静的,诗人可以看出动来;常人认为朦胧的,诗人可以看出明了来,这种异於常人的趣味,制出的诗,才是『纯粹的诗』,要写出好诗,第一先需要诗人努力修养他的『趣味』。」[4]而这种「趣味」的修养,就是认识题材的最好方法。
就如郑炯明对非马所做的评析提及:「非马受过现代科学的训练,他的诗的手法比较客观丶知性。他对事件的看法丶观点,是从很朴素的角度来看。他的许多作品并非把自己投入物的对象里,而是采取有距离的观察。」[5]因此,诗人不仅通过自己的世界观和人生观去观察丶选择丶排列和组织这些题材之形象,并且通过这些事物之形象来呈现出诗人所欲表达之理念与观点,而诗里面的每一个形象本质上都浸透着诗人的主观成分,因此每一个形象都是主观和客观的统一,并非单一机械式的统一,而是有机组织式的结合。诗人对此些题材既是对客观的描写,但同时亦具备了主观的抒情。若将非马诗歌创作的题材加以分析归纳,则约可分为下列几大类[6]:
第一类是对社会现象的重视。
如对时事的看法以及对现代都市文明的反讽或对生态自然保护的见解。包括对登陆月球丶索忍尼辛丶捕猎动物等事件的看法。
第二类是对时间丶大自然丶世界丶宇宙的看法。
如描写世纪丶白昼丶黑夜丶下雨丶下雪等大自然现象。透过大自然景物的变化与规律,赋予诗人对生命的看法以及哲理思考的阐述。
第三类是对反战思想以及种族问题的表达与批判。
第四类是对乡愁的感触。
第五类是对人性的观察及批判。
当然,非马诗歌作品中所描绘之主体自然不限於此五大类,然为求能进一步对其诗作作深入的探讨与分析,故笔者仍以此五大类为依据进行讨论,希冀能对其诗歌作品中内涵之精义加以深入剖析与阐述!
第 一 节 社 会 诗
非马诗歌作品中,以社会相关事件为创作素材的作品数量甚多,不论是对社会现象的观察,对新闻时事的批判亦或是对国际景况的陈述与检讨,都在表现出诗人对人世所付出深切的关注与希冀社会趋向良善发展的期盼。於其陈述过程中,诗人客观丶中性的反应社会现象於诗歌形象上,仅仅提供社会现象於诗中,并不明确透露其主观的省思结果;诗人或指陈事实,引导省思;或批判丶抗议社会现象;亦或是关怀社会人丶事丶物等,皆可视出诗人浓厚社会意识的展现。就如宗白华先生所言:「诗人最大的服务就是表现人性与自然。而人性最真切的表示,莫过於在社会中活动-人性的真相只能在行为中表示-所以诗人想要描写人类人性的真相,最好自己加入社会活动,直接的内省与外观,以窥看人性纯真的表现。」[7]因此,诗人透过诗歌内涵的传达及事物形象的构塑,并对社会现象进行内省与外显的过程之中,促使读者从其中体会出所蕴含之观点及理念。因此,於本节中所探讨之重点,便着重在以「社会现象」以及「新闻时事」两方面分别加以陈述,以探求出诗人所欲显现之诗歌意涵。
(一)社会现象
在「社会现象」此一层面上,可以明显感受到,诗人不但呈现出现今社会中文明面具下所隐藏的黑暗面,更对社会人性之趋向做出深刻而尖锐的剖析;而在处理社会文明与人性依恃之相互关系时,不仅显示了二者价值的对立,更冷静的分析出人性精神文明逐渐衰落的事实。於诗歌作品之中,诗人对社会现象及其所建构出的价值体系做一系列的否定与批判之时,所依据的并非是柏拉图式的理想意念,而是诗人所坚执的一种现代诗人的历史使命,以及对社会所应负起的「道德良知」。诚如〈华氏零下二十七度〉一诗:
到了这个地步
缩头缩脑的水银
已不再能告诉我们什麽
甚至我们自以为敏锐的感触
除非我们也蜷缩在大厦的出气口
乞取一点活命的馀温
我们怎能知道
无家可归的刻骨痛苦?
除非我们也挤身衣香鬓影的御宴
在白色光圈下载歌载舞
我们怎能理解
攀龙附凤的黑人明星的矛盾-歌功颂德之後
如何去面对在饥饿线上挣扎的同族?
而我们将用什麽来量测
在炉边烤火的良知
一面是热血奔腾的愤慨
一面是冷漠怯懦的沉默?
在一层一层向内推衍的严厉剖析中,诗人辛辣的剥离出属於现实社会的残酷。「无家可归的刻骨痛苦」丶光鲜的黑人明星「如何去面对在饥饿线上挣扎的同族?」以及每个人如何面对心中充满愤慨却懦弱无法表达的道德勇气,这是明白昭显於现实社会中的现象,也是每个人怯於揭露的疮疤。诗人以诗歌作品勇敢的对这个社会及人心良知提出强烈的质疑,而在一步步的强力冲击下,诗人激昂愤慨的讽世之意昭然若揭。於诗後,诗人注解到:「一九八五年一月二十日芝加哥最冷的一天总统就职日」又不免让人联想到,高高在上的历代总统中,有几个是没被名利权位冲昏头,而真正体恤民情,广施德政?
又如〈染血的手〉一诗:
偷工减料的手
勾结舞弊的手
终於一下子
伸到我们中间来了
明目张胆地偷走
我们生龙活虎般的女儿
那些我们曾经握过的
看起来无伤大雅的手
那些我们也许在心中
不止一次嫉羡过的
灵活且有办法的手
终於狞笑着
从长袖里掣出了凶刀
把我们滋长的幸福
拦腰斩断
到头来
染满我们女儿鲜血的
竟是我们自己
姑息的双手
这是诗人为丰原高中因屋舍崩颓因而伤亡的女生所写的一首诗作。这虽是诗人听闻新闻报导有所触动而创作的诗作,然其於诗中所呈现出的景象,却是现今社会黑暗面的普遍现象,即是因个人自私心态的原因,而促使宝贵生命的骤逝。此种状况在现今社会中屡见不鲜-泯灭良心的海砂屋丶偷工减料的桥梁丶掺杂化学药物的食品等,然而,每当事过境迁,人们便会发挥「遗忘」的非凡能力,将一切随时间流逝,只有真正失去的人们,才会记取永远的伤痛。这是人类难堪的一面,更是劣根性的显露,因而诗人於此所要呼吁的是,别再让自己姑息的心态,有机会残害任何一个等待成长的年轻生命,否则,在未来的某一天里,伤害自己的亲人至爱的,可能就是自己!
再如〈艳舞祭〉一诗:
「火辣辣的艳舞/人爱看/神必也喜欢//香车前/万头钻动/争睹半透明的薄纱/隐约显露天机/而本来被高高抬起的神舆/在电子琴音汹涌的肉海上/越漂越远/越远越无神气」
就算远在芝加哥,诗人对台湾的祭神现象一样有相同的感触。在所谓信仰自由的台湾,铺张浪费已是必备的条件,而火辣的艳舞及身着清凉服饰的女子,便是最佳的演出阵容。或许就如诗人曾说过的,神是依照人的形体所创造出来的,所以「火辣辣的艳舞/人爱看/神必也喜欢」,只是,令人怀疑的是,如果就所臆测的一般,神明们也喜欢观赏火辣的艳舞,而与人们无异的话,那麽人们崇拜神明所为何来?而在此般情色的表演之中,神明们观看人界的澄澈眼界是否会被模糊了焦点?而人们是否也能在一波波的汹涌肉海中清楚的解读神谕?
又如〈 × × × 〉一诗:
「一大早/被万丈黑烟熏得懊蓝的/天空/便摆出一副/儿童不宜/成人也不宜的/脸色//一大早/被万丈红尘呛成惨绿的/少年/便理直气壮/跑去MTV/看红刀子翻飞的/日出」
诗中所描述的情景是否似曾相识,更应该说是天天相见吧。诗人运用白描的手法,忠实的记录了现代社会中的混乱景况。在色情充斥丶暴力蔓延以及毒品盛行的现代社会中,年轻的生命已无法预见光明的未来;而当你每次在电视上惊见此些画面时,是否也存在着惊心动魄的触动?而你欲自心中吐露出一些话语时,是否也同诗人一般,心中愤懑却语塞哽咽?
又如被美国着名的女诗人格兰娜·豪乐威(Glenna Holloway)视为富含「机智幽默讽刺」的〈领带〉一诗:
「在镜前/精心为自己/打一个/牢牢的圈套/乖乖/让文明多毛的手/牵着脖子走」
领带成为文明进化的象徵,是在社会进步的现代;创造文明的是人类,但在某种涵义上,人类却是被现代社会所牵制着。因而,令人费疑的是,现代文明到底是拯救了人类?还是人类的作茧自缚?到底是文明历程的进化,还是人类精神层面的异化?是人类引导着文明的发展?还是文明宰制着人类的进化?这种种的疑问,在诗人的诗作当中一一浮现,而其解答,便得端看个人自我领会了。
此外,台上满嘴仁义道德,台下却偷捏身旁女戏子的〈台上台下〉;被修剪过的玫瑰花,「摆上花店明亮的橱窗/成爲鲜艶夺目/身价百倍的/爱情」的〈情人节〉;活的父母无法获取,就给他死的作为补偿,未尝不是一件公徳的〈孤星泪〉;隆起爱情结晶的〈肚皮出租〉;一把钞票,从前可买一个笑,现在可买不只一个笑的〈通货膨胀〉;高傲的狼嗅到了含毒的肉饼,便夹起尾巴,便成一只狗的〈黑夜里的勾当〉;想吃雏鸡却把女儿送去当雏妓的〈冬令进补〉等,不但对现实的社会现象进行描绘,亦於其中表达出深切的批判意味。此外,更体现了别林斯基所提及的:「作一个诗人,需要的不是表露哀肠的琐碎的愿望,不是闲散的想像的梦幻,不是刻板的愿望,不是无痛呻吟的忧伤;需要的却是对於当代现实问题的强烈的同情。」[8]之精义!
(二)新闻时事
除了在一般社会现象的具体陈述外,非马对於新闻媒体所报导的时事,依然存有浓厚的创作兴趣,而在对一件件新闻时事的观感背後,实透露着诗人对现实社会的强烈批判与抗议。诚如〈SARS街景〉一诗:
「一双双/黑/眼睛//惊看//满街/罩不住的/白」
SARS可谓替现代的人们带来了一场浩劫,不仅是在生理层面对人们产生莫大的伤害,就连在心理上也让人们产生了疑惧和不安。而诗人於此所描述出的便是人们心中那种极度的惊惧感受,在黑眼睛所见的竟是令人心悸的白,似乎一切生命的活力都被白色的恐惧所吞噬与淹没;是对死亡的恐惧,更是对生存的忧虑。而诗人此般怀忧的心情以及对台湾社会的关怀之情,於其诗作中得以全然展现。
又如〈馀震2〉一诗:
「掀翻灾民帐篷的/那阵狂风/既然没听说有台风警报/多半是/视察的直升机群/煞煞煞掀起的/凛凛威风//至於那天在大地震中/茍活下来的/小女孩/什麽地方不好站/偏要站在/一棵偷工减料的/树下/螺旋桨才那麽轻轻一旋/便连根拔起小命归天」
历经重大灾难却仍能活命的小女孩,却因为一个不经意的过失,而丧失了失而复得生命。而诗人在面对那些只做表面功夫的视察者,於诗中更道出了深切的嘲讽之意。诗人不以正面指讁其过失,却以「小女孩/什麽地方不好站/偏要站在/一棵偷工减料的/树下/螺旋桨才那麽轻轻一旋/便连根拔起小命归天」,用一归罪小女孩的反面角度加以切入,而突显出肇事者的可恶之状。偷工减料的不只是那棵被螺旋桨轻易连根拔起的树,而是那视察者体恤民情的善心,是那些泯灭良知只知黑心赚钱建筑商人的心,就因为他们能如此的冷酷与漠然,所以一条宝贵的生命才随之消逝。这是诗人深恶痛绝的沉重抗议!
又如〈不该停靠的站──悼马德里火车爆炸的罹难者〉一诗:
「随着碎玻璃飞出窗口的/齐声惨呼/很难听出/竟来自/南腔北调的/咽喉//本来殊途的陌生人/竟不约而同/把一个火车时刻表上找不到的/中途站/当成终点//只有一个不死的信心/兀自继续未竟的旅程/卡达卡达卡达/对着迷茫的前方/笔直奔去/一路猛鸣汽笛」
「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这一番绵密的情话,在诗中却成了残酷的结语。因为个人私己及偏差观念的促使,却让原本殊途的人们,在同一班火车上成了死亡的同伴。於此,诗人但对那些造成恐怖行动的偏见者,提出强烈的指控,也为那些因故丧生的人们,致上深沉的哀叹。
再如〈911〉一诗:
「双子塔可以倒塌/五角大厦不妨炸成四角/但当五千多个无辜的/血肉之躯/在烈焰中煎熬哀号/我们不得不狂拨求救电话/给真主阿拉或任何上帝//却突然迟疑停顿了下来//如果万能的祂/连那些僭用他名字的懦夫们/心头熊熊的恨火/都无法扑灭」
震撼世界的九一一恐怖攻击,除了造成五千多个无辜生命的丧生之外,也让世界的人们了解到恐怖份子泯灭人性的一面。当世人都用信仰做为口号而践行恶事时,诗人对那些自诩为「阿拉真主」的遗志继承者,提出了强烈的控诉;此外,亦对那些人们所诚心信仰的「神」提出了强烈的质疑:「如果万能的祂/连那些僭用他名字的懦夫们/心头熊熊的恨火/都无法扑灭」,那他何以能救助万人於苦难而让人称为无所不能的「神」?就连神都无法扑灭那些心中充满仇恨偏见的人心中无比炽热的火焰,而美国各地专用的紧急求救电话号码911又能发挥多少作用?有形的物质容易摧毁,但人们心中对精神信仰的坚定,是否亦同样随之崩颓?诗人除了对那些僭用神为口号而伤害他人生命的人给予深切的批判之外,对所谓的真主阿拉或任何上帝所提出的疑问,并没有任何解答,留待世人自行解读评析;然於其中诗人蕴涵更为深切的是一种「天助自助」的积极意涵!
此外,如上面所引述的〈染血的手〉一诗,以及前面曾引述过的在面对「毫无选择的/选择题」之後,选择奋身下跃,而终於「搞懂了!终於搞懂了!/加速度同地心引力的关系」的〈恶补之後〉;因私利之心而被提前宣告死亡的〈白色的梦魇〉丶纯白成为原罪的〈猎小海豹图〉丶热切想家的心是冷血飞弹苦寻对象的〈巧遇?--哀韩航○○七〉;「儿童不宜/成人更不宜的」的〈白宫诽闻〉;「震央/就在我们的心窝上」的〈馀震--哀921台湾大地震〉;虽沉默不言,闭嘴不食,「但狡猾的他们/知道你贲张的血脉/无法设防」的〈绝食--给沙卡洛夫〉;想把太空当成前往天国中途站的〈太空轮回〉以及四十年後仍摇不醒自大愚昧的人类,反滋生更多仇恨且成为趋向毁灭连锁反应的〈广岛四十年〉等,亦皆是极为深刻的批判与揭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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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覃子豪 《诗的表现方法》普天出版社 民国60年10月3版,页23。
[2] 茅盾〈徐志摩论〉,《现代》第2卷第4期,1933年2月。
[3] 许达然 非马《诗的对话》《笠》诗刊128期。
[4]资料转引自覃子豪 《诗的表现方法》普天出版社 民国60年10月3版,页33。
[5]〈非马诗歌讨论会〉之「一位智慧型的诗人」,《笠》诗刊七十二期,1985年。
[6] 同上。
[7] 宗白华〈新诗略谈〉,《中国现代诗论》(上) 扬匡汉丶刘富春编,花城出版社,1985年5月,页30~31。
[8] 别林斯基〈一九四五年的〈流星〉〉转引自《美学论丛》第二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1980版,页144~145。
[9] 闻一多〈诗与批评〉,《现代诗学》龙泉明 邹建军着 湖南人民出版社 2000年11月一版,页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