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诗•读情•读人•读世界

——从《艾青诗选》说开去

所有的文体中，最不喜欢读的是现代诗歌。短诗犹可，尤其是长长的现代诗，给我的感觉就像《老残游记》那王小玉说书一般，一小节一小节的读下去，你以为触到诗歌的灵魂了，它却又“拔了一个尖儿”接着几节后“又高一层，接连有三四叠，节节高起”，不只是高，高后还有低，“极高的三四叠后，陡然一落。愈唱愈低，愈低愈细，那声音渐渐的就听不见了”诗人情感就在这一行行一节节中高高低低，盘旋往复，牵连不断，缠人！

反正我是分不出现代诗歌的好坏的！很多传世好诗在我读来亦是牛嚼牡丹。今天借着《艾青诗选》谈谈自己读诗的苦闷吧！

读诗•读情

《尚书》云“诗言志，歌永言”，而诗歌则二者功能俱备，抑扬顿挫的表达作者的思想感情。读诗歌，一定是先被诗中所蕴含表达的清晰的情感所吸引。例如艾青《大堰河——我的保姆》中作者对贫苦农妇大堰河的怀念之情、感激之情和赞美之情；《我爱这土地》中作者对祖国的深沉可以随时现身的热爱；《礁石》中作者对生命的顽强坚韧的赞美；《启明星》中作者驱逐黑暗投身光明的美丽愿景；《神秘果》中对生活经历酸甜苦辣之后的幸福的感悟；《希望》中作者对希望的看法与追寻……这些情感是人类共有的情感，一旦生活中我们有了共情力，读这些诗歌就会让我们有砸到麻骨那种酸酸涩涩却又舒畅无比的豁然开朗的感觉。这就是我所理解的诗歌的“读情”。

其他诗歌亦是如此。戴望舒《雨巷》中惆怅婉转丁香般的愁怨；海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中对幸福、单纯而自由的人生境界的向往；徐志摩《再别康桥》对母校的依依惜别之情；舒婷《致橡树》呼唤自由，平等独立，风雨同舟的爱情观；舒婷《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对祖国的无比热爱、无限期盼和献身决心；林徽因那首有说为母爱有说为情爱的《你是人间四月天》中的灵动轻快温暖……这些诗句蕴含的深情都契合着我们内心深处的需求，让我们读了一遍又一遍爱不释口。这自然有诗歌本身音乐性的缘故，但更多的还是诗歌所表达的情感的熏陶感染作用。

世间请感千千万，诗歌自有万万千。读艾青《人皮》，我们被诗中惨绝人寰的画面搞得心惊胆寒又悲愤万分；读《吹号者》，我们被诗中充溢着的强大的回荡不绝的激情所感染，吹号者的形象盎然耸立；读闻一多《死水》，作者对旧社会腐烂不堪的丑陋的现实的揭露及深沉的抗争之情；读郭沫若《凤凰涅槃》，作者破坏旧事物创造光明的进步社会理想的新生精神让我们也激情万份；读于右任《望大陆》，我们体会到海峡游子强烈期望两岸统一的情感和渴望回归大陆的心情；读王怀让《中国人不跪的人》，我们会重新树立“中国人”的轩昂骨气与铮铮脊梁……没有这样的经历无所谓，只要读诗，用心的去读诗，我们都会被诗歌中的各类情感所感染，所浸润，所感化，所影响。

读人•读世界

如果仅限于读诗，在知晓感情后，我们可以细细品味每个字句的恰如其分，它营造的意境，选取的意向，它所用的手法，它的节奏分配与韵脚位置…从这个角度来看，每首好诗都可以写出几千字的赏析。

但读诗不能仅限于此。

尤其是我们读一个作者的专本，如《艾青诗选》，更不能如此。每个人的成长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海子、顾城生命短暂，所以，海子诗歌停留在“浪漫”一词，顾城诗歌停留在“童话”之中。世界多大啊，随着生命的成长，社会的变革，人生感悟不同，理解也会有变化，那么写出的诗歌也应该应运而变。

读《艾青诗选》我们要关注到他常常使用的意象，20世纪三十年代，随着卢沟桥炮火隆隆，诗人的爱国热情、民族苦难的悲伤反抗都体现在这个时代的诗歌中。最有名气的是《我爱这土地》，还有《雪落在中国土地上》，《复活的土地》，《北方》，《黎明的通知》《太阳》《向太阳》《黎明》《火把》…这个时代，他写诗爱用“土地”“光明”作为主要意象，营造意境追求。这些诗歌，真挚深沉的表达自己对国家的热爱、对侵略者的愤恨，对未来的向往。

而后期，七十年代后艾青的诗歌，则更多的是对生命本质的感悟，感情也成熟睿智很多。我所喜欢的哲理诗大都是是这个年代所创作的。此时的艾青年过六十，对世界对人生的看法也更加客观明晰，这些感悟与体会都表现在他的诗歌之中。六十耳顺，能够倾听各种声音，能够享受各种快乐亦能够体悟各种悲情。活在当下，欣赏这世间万物。所以有评价说：艾青的诗歌作品始终是他那“伟大而独特的时代”的产儿。感受着时代的脉搏，倾听着时代的呼声，紧跟着时代的脚步，深沉而独特地高唱着时代之歌。这也不为错。但我更认为艾青后期的诗歌不仅有情感在内，更有对世界的理解，思考力更足，对生命的感悟更深。

所以，时代变换，诗人境遇变化，诗歌都会有变化的！而作为读者，读不同时代的诗歌，是不是也是在读不同的人，不同的世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