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教育来自长者(一)
(2009-09-22 18: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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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南阳医生贵族素养 |
分类: 正经问题 |
昨晚梦见逝去已久的外婆,她在教我如何识别菜贩的报价,指出一定要还价。
在我还是个懵懂小孩时,我外婆就开始给我讲一些宏大而深奥的道理。譬如找老婆要“宁娶大家奴,不娶小家女”之类。听上去恍如在领略古诗。
现在明白,一个生活在物质丰裕、见识开阔、礼仪井然氛围里的的大家奴仆,确实会比一个成长在小家子的大小姐素质高雅许多。注重环境而非个体,抛去身份而求内在,料想此道理如今也不一定被人知晓。
我外婆对做人的礼仪要求甚细,小时候在饭桌上经常遭受其严厉的指正。
诸如吃菜只能从靠近自己的一边夹,并且要从盘子的边沿夹起。必须看准了再出手,不能在菜盘里乱翻。盛米饭时不能装的太满,一是显得贪吃,二是拨拉时容易掉落到餐桌上,既不文雅,也是浪费。
我感觉已经有好多年了,没见过那个人家在这样教导孩子。其实对许多大人而言,我从他们的举止中,也明白他们根本就不懂这样要求。在接受远大的革命理想教育几十年后,在志在将儿女培养成祖国的栋梁之后,我们却失去了做人的基本操持。
回忆上述的种种事例,很有些“贵族”的观念在里面。其实我外婆只不过是一个南阳乡下的普通农民。
但是她的有些举止却与农民习惯不一。比如她天天刷牙。只是此行为她都是悄悄进行,也知道被大多数乡里人看见会不习惯。我从她那已经刷毛倒伏的牙刷上,腾涌起一种生活艰难的心酸,同时又有一种对卫生习惯执着追求的感动。
那是个难以卒读的年代,人们都在为解决温饱而犯愁。外婆腿受过外伤,不能下地种田,她就几乎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看病”。
我的外公是乡里的医生,属于“公家”人员,自然不能接私活。但我外婆所看的病和我外公的专长毫不相关,不存在侵吞公家客源的问题。
我外婆做的“医疗”属于外科,要动刀子的那种。
乡下人劳作多,容易有外伤。大多数人没条件医治,最终伤口都是表现出化脓溃烂。去乡医院一般人又看不起,这时候就有人来找我外婆看病了。
我外婆的工具就是一把旧手术刀,在酒精里泡一下,用碘酒之类把创口擦洗干净,大多时候就是几刀子下去,把那溃烂部分割刮掉。然后涂抹上药膏,包扎完毕走人。那药膏其实就两种,主打的是红霉素软膏,次用的是硫磺软膏。每次放假我从南阳市回乡下,我也就知道把家里用不完的这类药膏带回去。
这种方法看病治愈率挺高。看过的人自然就会送些东西,当然也有零散钞票进账。
吃着病人送来的还有不少在那个时候属于精致的点心之类,我对外婆有如此高超技艺敬佩中又透着疑惑。外婆说,一个没文化的农村妇女学医哪会这么容易,所以留心看下来,用刀子这样处理外伤倒是好做。毕竟外伤化脓之类病因很简单,去掉腐肉,抹上对症的药膏就行。但“大医院”的人不敢动刀,也不会去琢磨。
外婆行医的收入对改善家庭生活无疑起到重要帮助。在那个绝对禁止个人“经营收入”的年代,我接受了靠自己力量去解决生存的观念。
外婆对我有偏爱,每次回去都会先给我煮一碗水煮荷包蛋。味道好极了。
有一次回去外婆正在做此项加工时,舅们的几个小孩也涌进来混饭。煮荷包蛋举措暂停。
那天中午吃的是捞面条之类,我们几个小朋友自然是凑在一起吃才热闹。外婆很恼火,厉声训斥我:“吃个饭还要挤在一起?跑远点吃。”
我有点意外,很不情愿的独自走开两步,一搅动那面,发现我所期待的荷包蛋正悄悄的藏在面下。
东西匮乏,荷包蛋不足以和所有人分享。我领受到了那种特殊的亲情。
这些影响都是逐渐积累的。许多东西也是长大了才明白它的价值。我庆幸我如今可能不是一个外表和举止共同粗俗的人,并充分享受到了这样做的回报。我明白,这其中的许多,是外婆培育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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