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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川是一处长约15公里的平川,范围在长安区少陵原与神禾原之间,西北起于韦曲镇塔坡,东南止于终南山北麓王莽乡,由于纵贯其间的潏河长期冲刷、下切、淤积,而形成一道狭长的冲积平原。这里丰饶的土地,不仅滋养丰硕的食粮,还滋长清雅的文脉。
当刘邦将位于古都长安南边的这片平川,奉赏给从一而终,跟自己荣辱与共的兄弟、大汉王朝开国第一猛将樊哙时,他一定是有偏袒的。
这位当了皇帝的村长,一定是想着以后深居皇宫的余年,还可以跟那位勇猛但心直口快的兄弟,喝喝酒,叙叙旧,说说知己话。刘邦身边贤臣良将无数,但在建国大业之后,大都貌合神离。曾经是项羽部下,后来打败项羽得天下的刘邦,从自己的人生经验中得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道理,谁都是可以功高震主,聚众谋反,翻身臣奴做皇帝的。到头来,还是跟自己从老家泗水亭走出来的那几个哥们贴心,每每聚之,回想往事,此起彼伏,几杯琼浆下肚,暖暖的好舒心,而且放心。
于是,他将离自己的皇宫最近的这片土地,赐给了樊哙。后来,汉武帝刘彻想京郊游时,也移驾樊川,小居数日,望望终南山,打打猎,想想曾给自己打江山的已逝老将。
只是斗转星移,物是人非,到了大唐,这因武将樊哙而得名的樊川,竟成了豪贵名流的别墅区,其中不乏名垂千古的文人雅士。帮助李世民策划“玄武门事变”夺取政权、开创贞观之治中的主要谋臣杜如晦家族,唐中宗韦后韦氏家族均居住于此。韩愈、岑参、元稹等文豪在此置地建别墅。
文豪“二杜”皆跟樊川结缘。除了老杜曾在樊川居住十年,留下诸多诗文名篇,曾言“韦曲花无赖,家家恼杀人”外,小杜晚年也居长安南樊川别墅,自号“樊川居士”、“樊川翁”,赞誉樊川“杜曲花光浓似酒,少陵春色苦于人”。杜牧还将自己的著作命名为《樊川集》。因此,后来人们还将樊川称为“杜樊川”。
更重要的是,樊川成为盛唐佛教胜地,僧侣云集,以兴教寺、华严寺、兴国寺、牛头寺、云栖寺、禅经寺、洪福寺和观音寺八大寺最为繁盛,后世称为“樊川八大寺”,是盛唐的佛教文化传播中心。
尤其是唐高宗李治,将原葬于西安白鹿原的玄奘遗骨迁葬于樊川,修建的“大唐护国兴教寺”,称为唐代樊川八大寺院之首。另外,华严寺是华严宗的祖庭,牛头寺是律宗第一祖师遍照禅师的清修之地,并因他以身敬佛的壮烈传说而得名。
樊川,还是英雄的安息之地。这里埋葬着民国《大公报》主笔、享有“报界宗师”之誉,与于右任、李仪祉并称“陕西三杰”的张季鸾,民国期间支持弘扬佛法的“佛教护法”朱子桥将军,以及“西安事件”的发起者杨虎城将军及与其一同遇难的部属。
站在华严寺高台之上,遥望终南山脚下的平沃樊川,不由得想起唐朝另一位大诗人崔护春游樊川时,因贪恋于此地的桃花春色和美女,所写的千古名篇《题都城南庄》:
去岁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樊川的兴衰,也恰似“寻春遇艳”今昔,心怀伊人依旧的美好,却换得故人不再的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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