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荔波寻访，一方面感动于纯净的自然山水，一方面惊奇于匪夷所思的少数民族文化。仅就水族而言，倘若仔细研究，就能够抒写一部洋洋洒洒的史诗。而我不是史学家，深入不了文化的内在肌理，只能就自己的所见所闻，抒写成短文，记录下这些旅途的感悟。即便如此，随着我对荔波的更深了解，尤其是对水族的一再探究，竟又有新的发现。于是，再写短文一篇，与大家分享。
　　
“像凤凰羽毛一样美丽的地方”
　　再次深入了解水族文化，是在水扒水族村寨。这个村庄距荔波县城12公里，四面青山环绕，青溪绕寨而流，荔（波）三（都）公路从寨前穿过，交通十分便利。远远望去，村寨背依叠障青山，苍松翠柏环绕，两旁翠竹成林，郁郁葱葱。


　　进入村寨，首先看到的是两株几人合抱的翠柏，高大挺拨、绿冠如伞。全寨36户人家，主要姓吴、潘、韦、周、王五大姓，全部都是水族，他们世代繁衍，和睦相处。他们视翠柏树为“风水树”、“保寨树”。
　　漫步村落街巷，只见村寨吊脚楼层层叠叠，林间农家炊烟袅袅，一幅小桥流水人家的美丽景致。水族村寨大多如此，因此被喻为“像凤凰羽毛一样美丽的地方”。


　　我们惊奇地发现，水族寨子的门、窗、梁、柱、隔断神龛等处，都有形式各样的浮雕木雕部件，或浅或深，图案大多是表现水族人民现实生活的画卷。另外，还有水族人所熟悉的飞禽走兽（鱼、鸟、凤凰、牛、马等），一些吉祥图案，如“吉庆有余”、“五谷丰登”、“平安如意”、“龙凤呈祥”和“福”、“禄”、“寿”、“喜”等，这些图案以象征或寓意的手法，表达了水族人民追求美好生活的愿望，是他们的精神信仰。
    然后，水族人的精神图腾，却另有其物。

鱼，水族人的精神图腾
　　在前面我已经几次提到具有悠久历史和古老语言文字水族。然而，随着后续的寻访，我对水族又有了新的发现。
　　水族自称“睢”，与古文化发祥地的睢水流城有关，后“睢”被“水”取代称水族。水族人类起源有“牙娲（水语）造人”之说，也有“洪水朝天”、“兄妹成婚”的神话传说。水族人的图腾崇拜是鱼，鱼是水族祖先的影子，所以，在水族人的祭祀、祈福、节气等活动中都离不开鱼。


　　水族人用自己特有的语言文字，书写成《水书》，这是水族所独有的文化现象。据专家初步考察，水书的源头是从《洛书》和《周易》派生出来的，距今有数千年历史。《水书》被称为“象形文字的活化石”。水族文字及其所书写的独特内容，则是水族区别于其他民族重要特征。水族人民对自己祖先创作的文字和《水书》，从来都是心怀虔诚，代代传承。


　　《水书》对水族人民的生活习俗也影响巨大。在水族日常生活中，丧葬、婚嫁、节日和营造等都要按照水书择吉日行诸事。如丧葬方面，从入殓、停棺、出殡、下土安葬和“开控”的追悼活动，每一细小的环节，都要按水书条文去趋吉避凶；过端、过卯等节日都要按水书历法推断。可见《水书》对水族人民的思想意识和生产生活，都有着深刻的影响。

“绿色生命最旺盛的时节”
　　卯节，水语称“借卯”，意译为“吃卯”，这是荔波水家人的年节。水历九、十月（农历五、六月），水书称为“绿色生命最旺盛的时节”，辛卯被称为“最顺遂的日子”，是过节的吉日。水族人认为，过节逢辛卯就预示风调雨顺，人寿年丰。
　　借村寨一户人家歇脚、品茶，与族中长者攀谈，得知卯节“除夕”要杀鸡宰猪、打豆腐、开窖酒，剖鲜鱼，祭祀祖先。各村寨取出珍藏的铜鼓来敲击，并开始接待宾客。
　　水族卯节，实际上就是水族“歌节”。要说热闹，数卯坡对歌、赛马活动最热闹。卯日当天细雨绵绵，水家人穿着节日盛装，佩戴各种银饰，从九乡八寨涌向卯坡。卯坡人山人海，五颜六色的花伞和艳丽的盛装，组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美丽极了。姑娘小伙三五成群组成对歌阵容，即兴演唱优美动听的情歌。卯坡成了花的世界、歌的海洋。

　　卯节的起源来自一个神话故事。传说远古时候，九阡地区水族的远祖拱恒公，带领子孙们在这片土地上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园生活。
　　有一年禾苗忽遭严重虫灾，蝗虫把庄稼都吃光了。人们正一筹莫展之际，拱恒公夜间遇见六鸭道人，六鸭道人传授他灭虫之法。第二天，拱恒公连忙吩咐子孙们打扫屋宇收集灰尘撒到稻田里，结果蝗虫成片死掉，庄稼又长出了新芽。
　　为表示对六鸭道人敬仰和感激之情，水族人决定在每年农历辛卯这天备办酒肉祭祀他，以后就逐渐演变成卯节了。

青年男女新婚之夜不同房

　　在与老翁的攀谈中，我也得知水族的婚姻习俗，别有一种讲究。
　　水族婚姻实行一夫一妻制。过去是以父母包办婚姻与自由恋爱相结合（现已基本取消了父母包办婚姻制），自由恋爱时也要双方父母同意，结婚过程都经过访亲、提亲、订亲、迎亲四个程序。


　　在水族的历史上，还有一种“抢婚”的习俗，就是青年男女自由恋爱后，如遭双方父母反对时，女方就在本寨姑娘的陪伴下，悄悄来到寨头等待男方来抢亲，并派人到男方家通知。
　　男方家聚集十几个青年，趁黄昏时分摸到女方寨头将新娘抢走，迅速转移到男方家里住，同时，马上派人到女方家报喜。新娘在男方寨子居住了三五天后，自己返回娘家，事后双方父母按程序择日完婚，达到自由恋爱结婚的目的，故称“抢婚”。
　　“抢婚”习俗是水族青年男女冲破封建社会婚姻制度的一种抗争行为，体现了他们追求自由、向往自由的思想观念。
　　老翁还告诉我一个秘密。在水族地区，水家人的夫妻生活十分含蓄，还保留夫妻分床睡的习惯。成亲当天，新郎不亲近新娘，夫妻也不举行拜堂仪式。
　　新婚之夜，新娘由伴娘陪同至天亮后，即回门娘家，有的当天返回家，有的则要小住几日后才回来。待脱去嫁装，与家人一起劳动才成为夫家成员之一，这一天新婚夫妇才正式同房。
　　但是，从此以后，夫妻俩又开始分床而卧。即便是过性生活，也要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丈夫才悄悄爬上妻子的床上，完事之后又悄悄回到自己的床上睡觉。
　　“夫妻同房不同床”，这便是水族夫妻生活习俗，有的延续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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