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蝶翅。因为依存 |
如果能够不再想起,也就不打算为它留下文字,留下字便留下一份伤感。一个月过去了,思绪却仍像无有着落的游魂,还是会常常念及。
于是提笔,哪怕有所感伤,至少文字可以安放这份思绪。
生命于我们,常常就是到这个世界上、来来去去的匆匆过客而已,包括周边有所交集的那些流浪的小动物,它们也都是命呐,难道不吗。
前一阵还寻思说不知哪儿接连冒出那么多跑来楼道里蹭食的毛孩子,是啊好多年了,一波波的来、然后迟早又都会一波波走掉。这些匆匆过客成为能让我去平静地感悟生命流转的载体。
一个月前的今天,那个大雪纷飞的一日,是小白永远离去的日子。这个卑微至极的小东西,终于还是要为它留下些许曾经来过的痕迹。
小白的出现几乎就在小灰狸来后不久,连头搭尾大约有五年了,差不多是在送妙黄去庙里捉老鼠临走之前出现的。
真有点一茬接一茬的意思。
小灰,是那种遇到后第一时间便愿意憨憨地臣服于人的狸花猫,性格温顺通情,感觉应该属于家养品种而不幸被流落下来。喂它五年,各自随性,我俩早已达成高度默契。
而小白则不同,它比小灰狸机警太多,绝不让人靠近触碰,白天很少出现,黄昏时会闪出小白影子来与灰狸分食。我想行吧,也许前世欠的,便一并喂下了。它们常常让我想起妙黄和黑子在时,与我相处过程中的许多美好。
小灰有时也会去做几天小浪子,有时在遇有坏天气时,又喜欢进我储藏室里落脚,比如刚刚过去的这个冬天,或许是老了吧,非常依赖我的储藏室。我所谓的默契就是指开门关门间进出收放的默契。这让我联想到小时候家里收鸡放鸭的家禽牧养回忆。
小白一直以来都自己闯荡在外,自由来去,弱小的身子刚硬的性子。叫它小白,并不全白,并且长相丑哭,其实挺辜负这个名字。全身不多几处杂色毛似乎都没长对位置,体形竟越来越小,像是自己不太会打理,脏毛搭身、细腿细尾地走过来就是一团小拧巴,基本间隔着一段时间出现几回。从要躲避到会对我叫,到也敢踏入储藏室里东张西望一下,整个放下戒备的过程它用了挺长时间,我一般做到它来了必有它一口,脏脏的并不想去碰它。这慢热的小家伙大约近一两年来才一见我就叫的比小灰还要大声,比小灰还要粘乎,算是与我熟络。
因为自己觅食之故,比起猫粮它更喜欢荤腥,所以买鱼时讨一点鱼内脏等回来煮给它吃,饭局上的打包也多半为它。看皮包骨头、弱不禁风的瘦样儿,总想多喂点给它,却怎么也喂不胖。它应该是有病的,徐先生说。每次一段时间不出现,我们都会认为它一定是死掉了,但它总会又顽强的一次次再回来。
它来了又去的世界是如何的?它独自闯荡里的遭遇又会怎样?再没有比它更丑更脏的猫了,多半只会被当脚踢。在我们的想象中这个卑微到底的小生命本该在它的流浪里死去过多少回!每一次回来都脱掉一层正常的猫样子。
去年初夏的某一天,它在消失了一段日子后出现时,又瘦又脏又臭简直一副死样。但它终于是一头栽到我脚上不断主动来蹭我,喂它食物它总是不急着吃,而是非要先一声声叫唤着蹭过来与我套近乎,仿佛要把之前对我警戒疏离而浪费掉的亲昵时光一并补回来。然后等我走开它才会去进食,并且接连着天天如此、那份黏牵避之不及,仿佛此次归来,是专程与我相认。有些信任需要时间,而一旦确认,表现的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永远不会知道,它在外面到底经历过什么,总之碍于这份情面决定干脆借此机会好好给它料理。
买了一瓶口腔喷雾剂,稀释一盆消毒水,每天都带一条消毒毛巾、一把细梳子对付它。仔细擦身、认真梳毛,每次见它一番操作。它完全臣服在我脚下,随我将它翻来覆去地折腾,只眯着眼尽情贪享这份亲密接触,擦净梳顺拎到太阳下去晒干。
有一天隔壁单元养比熊的邻居遛狗时看见我在弄小白,就过来惊讶的对我说:这只小猫见过的,前段时间看到它时以为它要死快了,可现在看着好很多啊,毛也松白了、肉也有点了。于是就把过程告诉了他,他说它一定是遇到病或难来向你求助的,它找对了人。
至于小灰,看得出对它有点小嫌弃,但不凶它、谦让它,估计也可怜它吧……
我在储藏室门口楼道下垫好两只泡沫箱,作为安顿之地。
如此,我们又相处了有半年。过年的时候,它们都出走了几天,也许去开野猫大会了吧,我幻想。
小灰回来的早几天,天气一直不好,它就住进了储藏室。
可能是预感吧,小白那势态我们都认为活不了多久了。听老人讲,一般猫自知大限将至,会躲起来安静等待死亡,是一种自尊心强的动物。
没想到它还是回来了,这一次它是认定我为它送行的!回来后的几天它几乎都不吃东西,看到我更多的过来蹭,然后就睡倒在为它铺好的箱子里。我给它盖上小被子每天下来看它好几次,每次它都朝我张张嘴叫不出声来,撑了两三天,终于安静的走了。
那天下着大雪,那夜有新来的黄白猫睡在边上的箱子里陪着它,我们叫它黄阿盖。因为它陪了小白最后一夜,我决定也喂它。大雪之后天就转暖,小白算是熬过这个冬天的。
那几天,心里有莫能言说的小悲痛,自我舒缓,就为它焚香超度小小祭奠,点的是我自制的柚皮香,很好闻。
上楼后躺沙发上眯了过去,竟灵醒一个小短梦,梦见小白在焚香的位置上从楼道转角墙边走过来,身型居然大大的,清清晰晰的我打了一个激灵。它升天了,来向我告别的……
其实它是解脱了,生命太过卑微;徐先生劝说:它是善终的,至少没有暴尸荒野。
多丽丝·莱辛在书里曾写道:“如果鱼身上与生俱来的是水的波动,那么猫身上与生俱来的就是空气的形态……我相信,每只猫都有魔法,我始终弄不明白的是:到底是我收养了猫,还是猫她恩准了我进入她的生活。”
感谢猫猫们,感谢你们恩准了我进入你们的生活,并让我不断参与到你们这一世来来往往的过程,让我有机会感悟生命的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