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是为下期《全球通》写的卷首语。
别让怀旧成为负担
我不是一个特别喜欢怀旧的人。比如,我从来不积攒过去的旧东西。初中和高中毕业时,全班也只有我一个人没有要合影照片。但是,即便如此,我也还是写过一些怀旧的文字,特别是人到中年以后。
许多人认为,一个人开始怀旧说明心态已老。但我到觉得未必。
怀旧一来是一种能力。毕竟人过中年,过去时光的长度渐渐长过了未来,于是有了更多怀旧的资本而已。
二来,怀旧亦是一种心理的释放。
未来太难预见,当下太难把握。唯有过去是我们亲历,即便记忆变得模糊,也总会留下一个大致的轮廓。因此过去不会像未来一样捉摸不定,更不会像当下一样往往欺骗我们的感觉。所以在诸多不确定中,怀旧可以让我们把握到一些确定的东西,从而让我们疲惫的、飘忽不定的心灵在回忆中得到些许安宁。这恐怕也是中年以上的人喜欢怀旧的重要原因。
但是,人的记忆往往是有选择性的。乐观的人在记忆中留下的美好印迹会多。相反,一个心态不好的人,他选择的记忆灰暗色彩会多。比如我自己,活了四十多年,经历的人和事也不算少,但是回头想想,伤心的人和事几乎想不起来,留下的多是美好亦或轻松的回忆。
当然,如果一个人总是沉湎于过去的美好时光,并以此来否定当下,此种怀旧多少会有问题,严重了甚至会成为病。可悲的是,此类人还不在少数。
其实,无论痛苦还是美好,过去的都已经过去,如果我们在人生的道路上总是背着昨日的包袱前行,怀旧就是一件累心的事,此旧不怀可能更好!
所以,如果想让怀旧成为一种享受,关键还是佛家的两个字:放下。有完全放下的心态,无论过五关斩六将的回忆还是走麦城的回忆,就都不会成为压迫我们心灵的负担。
写到这里,也拿出一段童年捡煤核儿和拾马粪的往事,与大家一起怀旧。
我小的时候,多数家庭经济都比较困难。听哥哥们讲,他们小的时候虽然没有出去拣过煤核儿,但家里烧过的炉灰还是要筛捡的。二哥性躁,常常捡着捡着就不耐烦起来:“这么多黑的,啥时候能捡完呀。”比他大三岁的大哥会不紧不慢地说:“要是黑的一辈子都捡不完,那咱家可就发财了。”
关于捡煤核儿,我最好的中学同学给我的信中曾写到:“冬天的黄昏,家家炊烟升起的时候,我和姐姐一起拿着钩子去垃圾里捡煤核儿,手脸冻的通红,一直要到黑得看不见了才回家……”
这样的艰辛在我童年虽然没有经历过,但我也在马路上捡过煤。记得我小的时候,我家门外常常有拉煤的马车经过。每当煤车过来,院子里的孩子们就会抱着石头往车轮下放,马车一颠,一些煤会撒下来,于是孩子们就会蜂拥而上,去捡掉下来的煤。这样的勾当我也参与过,但那到不是为了生计,而纯粹是好玩。
除了在马路上捡过煤核儿,我还拣过马粪。但那到不是为了游戏,而是政治任务。
我上小学的时候,学工学农是必须的。有一年的学农课,老师要求我们每人要给贫下中农送一筐粪,于是我和邻居借了筐,到马路上拣马粪。好在那时候道路运输主要靠马车,马粪比煤核儿好拣的多,一个来小时就拣了一筐。
辛辛苦苦拣的粪,怕被别人拿走,我就把它放在厨房里。等母亲回来,气不打一处来:“谁家会把马粪放家里,赶快拿走。”
“好不容易拣的,别人偷了咋办?”
“傻孩子,谁会偷你的粪呀。”
现在想来小的时候好奇怪,好像真的不怕臭。记得第二天到学校,同学们每人背一筐粪,有马粪,有牛粪,还有鸡粪,全都放在教室里,谁也没觉得难闻。最后还是老师受不了,才让大家把粪放在外面。
那时候我们常常被教育的一句话就是:没有大粪臭,哪来五谷香。所以小时候可能并非我们嗅觉有问题,而是被彻底洗脑的缘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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