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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上一个没有见过面的朋友,叫阿朵,看了我给各位留言者的“回复”,把一些有意思的话,摘录了下来,我自己看了看,觉得有些还是认真回答的。我把她博客里的这些摘录,原样转贴在这里,作为资料保留。谢谢阿朵,也谢谢给我留言的朋友,使我有机会在一些只言片语中,梳理自己的点滴想法。巴赛尔姆所说,“碎片是我信赖的唯一形式。”下面这些,是可信赖的碎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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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也是有多种写法的。子林说的也很重要。但我个人更倾向于说,你无论写什么,都要和你自己有关,都要有自己的观点和感悟,而不仅仅是材料的堆砌。即便是使用材料,也要使用别人不太注意的材料,或者别人即便用,你和他们解释的角度有不同,这才是创造的写作。梁漱溟说“学问贵能得要”,“学问家以能得为要,故觉轻松、爽适、简单。”得要就是心得、自得。我不是学问家,但也知道,做研究的最高境界,就是要进得去也出得来,要有心得,要有生命的感悟,要和自己有关,而不被知识所累。
不必要的话,若能删除,一定会更精炼。鲁迅先生告诫我们,文章写了,要多看几遍,删除那些不必要的字眼。所以他的文章,多余的字眼是很少的。
我总是习惯以善意来看待人与世界。这个时候,我觉得自己的内心是放松的,最好。
孙绍振老师的散文当然是很好的。他这个年纪,写得随心、率性、松弛、自然、见性情见智慧,这在当代的散文写作中,不多见。因为散文既是一种写作,也是一种状态。很多人是在“写”散文,但毫无散文写作中该有的精神状态,写出来的文字,必定是做作的。但孙老师是自由而具慧心的,一般人不能比。
几百个人参加的会议上,一定是像赶集似的,这是没办法的事。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变化是肯定的。我曾经说过,理想的学术人生的标准是:在三十岁以前要让人看到你的才华,在三十岁以后要让人看到你的学问,而在五十岁以后,则要让人看到你的通达。——我希望自己能竭力实践这样的写作理想。
当大家一窝蜂都在谈论《兄弟》,甚至还出现了很多的意气言论之时,我并不想再公开谈论这部作品。现在的作品太多,要求每一个批评家,对每一部作品都发表评论,这是不可能,也难以实现的。毕竟,批评家的时间也有限。
中国文化的本质是心的文化。伦理本位、道德本位,都是心之外显,是文人无法摆脱的宿命,离开了这个维度,就不容易理解,鲁迅为何有那么大的深挖中国之心的黑暗的决心。他是怀着责任和担负的。
一旦对文学失去了基本的信念,对语言失去了敬畏,对精神失去了起码的追索的勇气,对灵魂失去了与之一同悲伤、一同欢乐的诚实,你又怎能奢谈作家能写出有力量的作品呢?一些作家可以把自己的胡编乱造当作是为时代代言,另一些作家则在哪怕最微小的利益面前忍气吞声,甚至丧失尊严,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而要救治这样一种文学病象,光喊一些空洞的口号是无济于事的,它必须从作家的心灵建设开始——
一个无心的人,或者一个被屈辱的现实所奴役的心灵,肯定缺乏深入钻探人的精神世界的力量。今天的作家,需要向我们展现更多的信念和诚实。
艰难如果没有使一个人变得狭窄,这就是最好的结果。遗憾的是,很多在艰难中走过来的人,往往会变得狭窄和猥琐,这是一种更为艰难的精神泥淖。
这么宏大的问题,我谈不上什么看法。我只是觉得,写作在任何时候,都是心灵的注释。离开了心这个维度,就没有文学。因此,心的价值,就是文学的价值;心的走向,才是诗歌和文学的走向。
所有对诗歌的存在本身的非议,都是令人悲哀的。诗歌是文学的金子塔尖,是高级的语言艺术,诗人写得好不好是一回事,但诗歌本身的存在又是另一回事。中国古代以来,士人几乎都以文章立世,其实很大程度上,是以诗歌立世——不会写诗,在古代是不能称为士人,也不能从政的。而今天的官员,连说个欢迎辞,都要板着脸孔照稿子念,一点文才都没有,实在是民族之大不幸!一些文化人,贬斥诗歌,其水平,正和今天的官员相当也!
我现在是越发地推崇:“文德敬恕”(它出自章学诚的著作),它说的是为文最重要的态度理应为敬与恕——这个境界我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只是,如今的舆论和文学情势,似乎不断地在要求批评家成为战士,成为勇敢的人,似乎惟有批判和战斗,才能体现一个批评家的价值。很清楚,这是公众对一种批评现状普遍表示失望之后的吁求。可当我们在发力批判的时候,是不是也得想一想何为谦逊?当我们以勇士面目示人的时候,是不是也该意识到和作家对话的必要性?一旦自己以为真理在握,会不会因为缺乏敬畏和宽恕,而使自己变得狭窄而斤斤计较?
是啊,当今天的批评日益成为一种纸上的游戏、写作也正在成为一种养病的方式时,似乎有必要重提,真正的批评,是要把一个真实的世界给人,把人心的温暖给人;真正的批评,是用一种人性钻探另一种人性,用一个灵魂把另一个灵魂卷走。
批评批评,固然有价值判断的意思,然而,更重要的是,批评也是一种创造,它需要用心感受,用智慧去了解——失去了心、智慧和创造力,才是批评枯竭的原因。许多人以为,今日批评面临的主要问题,是缺乏锋芒和批判的品格,其实这只是事情的一个方面。批评家除了扮演“作家各种错误的发现者和收集人”(斯威夫特语)这一角色之外,它理应还有更高的写作理想。除了发现作家的错误,批评家可能更需要在作品中寻美——“寻美的批评”同样令人尊敬。
“为学始知道,不学亦徒然。”这道理我也懂。但对我而言,学习永远是一个宽泛的概念。无论在哪里,是否读学位,学院都是一个读书的环境——读书总是好事。比如外语,没有压力,是很难坚持读的。“若登高必自卑,若涉远必自迩”、“三思而行,再思可矣”。重要的,还是自己如何对待人生和学业。外面的形式并不重要。
我没有专门写过余秋雨的评论,只是在论及散文的一些文章中有提到。不过,在今天的情势下,很多人都不可能对余秋雨的文字持公允之论——我是想,无论你喜欢不喜欢他这个人,他的《文化苦旅》和《山居笔记》对中国当代散文的贡献,是不能抹杀的。《增广贤文》上说,“好言难得,恶语易施。”又说,“责人之心责己,恕己之心恕人。”——为人如此,为文又何尝不是如此?
梁漱溟说:“在人生的时间线上须臾不可放松的,就是如何对付自己。如果对于自己没有办法,对于一切事情也就没有办法。”这话说得透彻。在今天这个时代,面对文学的喧嚣、批评的歧途,太容易迷失自己。多少人都拿自己没有办法,远离了本心,失去了本原,不仅细小的利益可以摇动他的信念,随波逐流者更是不在少数。写作的光芒正在黯淡,清明自觉的人日益减少。这是一种可悲悯的事实。我承认自己过去也常是昏昏然而不自觉的,所幸我还想往前,还想改变自己。
谢谢关注。很理解你的看法。只是,博客的链接,许多时候,是朋友之间的一种关切,它的意义,远超出了文字的范畴。有些朋友,文字未必很好,但可以在他的博客中,看到他的一些生活现状,也是好的。不必把这个弄得太严重。
人生来不是为了写作的,生来,首先是为了活着本身。除了写作之外,亲情、友谊也很重要。假如在生活中,大家时刻都像包公一样铁面无私,那这个世界就太冷酷而乏味了。活着之所以觉得美好,是因为有爱和一切柔软的情谊。
钱穆在一本书中引述了“文德敬恕”一词,我很喜欢——敬畏和宽恕,永远是最高的为文态度。
其实,我很少去网络上走动,只偶尔到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看看罢了。我最近深感这个世界上,文字已经太多,像我这等人的写作,还有存在的必要吗?——我常有写作的恐惧。
不知你想过没有,假如每个人的博客,无论我熟悉与否,我都去看,我有这么多时间吗?——这是没有一个人能做到的事啊。我只能照着我自己的安排来分配时间,这样才能不活得狼狈。
你还这么小,但我希望,你也能这样照着自己的安排来分配时间,否则,总有一天,你也会有疲于奔命的感觉。每个人都是这样走过来的。
对于博客,我自己是尽力打理。不过,这也只限于我回复留言,至于评论,我实在看不过来,许多时候就不看了,这也是一种无奈。
是啊,批评也是一种写作,一种能“给一部作品、一本书、一个句子、一种思想带来生命”的写作。是写作,就有个性;是写作,就有私人的感受、分析、比较、判断。所以,我对那些动不动呼吁所谓客观、公正的批评的人,历来不以为然。批评既然是一种写作,不是法律,也不是标尺,就不可能是完全客观的、公正的、符合大众的普遍准则的,也不可能是“是非自有公论”,它更多的是批评家面对作品时有效的自我表达。每个人都有迷茫的时期,重要的是,不要失去信心。一个哲人说过,一种绝望从哪里产生,一种希望也在哪里准备出来。而卡夫卡则说:“不要绝望,甚至对于你并不绝望这一点也不要绝望。在似乎穷途末路之际,总会有新的力量产生,而这恰恰意味着你依旧活着。”
而所谓的“大众”,其实是虚拟的,因为我们永远不知道那些买书读的“大众”,他们读了书之后对这书的态度是怎样的——即便有个别读者站出来发言,说出他们的感受,但这些人与所谓的“大众”相比,也只是少数中的少数,并无多少代表性可言。因此,我对那些代表“大众”说话的人,历来是存疑的。
每个人的存在方式不一样吧。就我,我从不愿用自己的方式要求别人。就像我写文学批评,批评别人时,从来不把话延伸到人的身上,因为我知道,人都有局限和弱点,只是表现在不同的地方、表达的方式也各各不一样罢了。没有谁可以到处定人的罪,别人有的缺点,可能我们自己也有。
很抱歉,我从来不“指点”人家的写作的,正如我从不轻易接受给人写序、一般不上电视一样,这是我的一个原则。因为我认为写作是不能指点的,我自己对写作的秘密也所知甚少,怎能指点别人?大家一起努力吧。多读和多写,才是写作的正大一途,别迷信别人的指点之类。有时,生活教给我们的,比什么都多。
补遗:
其实要的就是一种理解。中国每年出版这么多书,发表这么多文学作品,我就是有十倍于今的时间,也无法读其中的百分之一啊。一些朋友,手指一点,在信箱里就把一个长篇发过来了,不过是一秒钟的时间罢了,然后说请你读读给点意见,这看似简单的要求,可谁会想到,对于我们这些阅读者来说,在电脑上阅读一部长篇小说可能吗?一个人,一年又能读完几部长篇?况且,还有其他一些研究课题。每个人只能按照自己的计划来阅读和写作,不能被外力牵着走啊。
有几个朋友给我提意见,说我几乎不看文章后面的“评论”,一些朋友在“评论”中提的一些问题,我也都没有作答,这似乎是对朋友们的一种不敬,我觉得有道理。既然看不过来,就不要浪费朋友们的时间,我还是把“评论”栏关闭吧。说到底,我的博客,就只是自己的一个稿库,一个备忘而已。所以,我一般只贴自己的文章,不制造话题,也不转载别人的文字,还算干净。这样也好。
其实,我是一直警惕自己别落入一种整体主义的思维看问题的,那样将会很武断、可怕。好比,当代文学中是有很多不好的作品,但不能因此就说当代文学都是垃圾——“都是”一词是全称判断,是要慎用的;同样,不能因为评论界中的一些人收了评审费才写文章,就以为中国的评论家都是收钱了才肯写评论的——都这样看问题,心理就太阴暗了。其实,认真做学问、写文章的人,中国还是有不少的。说自己有良知的人,不等于就真有良知;默默地坚守和做事的人,不等于就没有自己的原则——真正的良知是活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
没有关系,给各种人回复一下留言,花不了多少时间。每个人有不同意见,这是正常的。我们不能一方面在呼吁创造更多的自由空间,另一方面又不能容忍别人发表不同的意见。只是,发表不同意见,一旦变成了骂人,变成了毫无证据的毁谤,那就自己失了身份了。我是常常这样提醒自己的:“遇人轻我,必是我无可重处,置珠于粪土,此妄人举,不足较,若本是瓦砾,谁肯珍藏?”
写作的困惑只能在写作中解决。写作时间长了,有一些困惑,也是好的,这表明自己还有自省。
谢谢。你所说的,“在无妄的骂声里,可以静静观望人性中立体的恶,也是一种收获。
秋叶落下,其中也有一些是有毒的。”说得真好。“立体的恶”一词,多么形象。我之前做过媒体,所以对于批评和谩骂,都能泰然处之。一个人的文字是可以见出一个人的性情和胸襟的,在许多的骂战中,其实不必看争论的结论,只要看各自的语气和用词,就可见出他的心和教养了。在文字里,你很难藏住一个人的心。
谢谢关心。有些人在我博客里留一些过激的留言,我不会介意,因为能在博客上写字的人,哪个不是聪明人?岂能辨别基本是非的能力都没有?许多事情,一眼就可看出那背后的用心的。其实那些在这说些不当言辞的人,我一看他说话的口气就能猜出他是谁(文坛你认识的人总共才几个啊?),也知道他是为何这样说,他的不忿又是从何而来的——只是,追究这些,反而显得你小气和无聊了,随他去吧。我常常警告自己,你在何事上计较,你就会被何事所缠累。人不一定都要做大事,但最好都志存高远——前者是实用主义,后者则是一个人的胸襟了。
我没大出息这又何妨?我希望你有出息。但我想说,出不出息不是靠贬损、践踏别人来达到的。我还想告诉你,我不仅写评论从未收过别人的好处费,我在作协工作了五年多,还从来没在单位报销过一分钱的差旅费接待费,一分钱都没报销过,无论是为公还是为私,能合理报销的我也没报,为求自己内心无亏,这都是可查的!我自己私人寄信或寄书也不拿到单位去寄,都是自己拿到邮局寄,自出邮资。我甚至连单位的信纸或信封都不带回家里用,公私如此分明,中国恐怕少有人能做到。你在我最过硬的地方指责我,你的怨恨,真的找错人发泄了。
你骂我的话我不删。有网络专家朋友查出你的IP地址和电话,要告诉我,被我阻止了,我说我不想知道。猜测一个人背后的用心,是很无聊也很低级的。我不愿这样。你说我“光看钱的脸色”,这不仅是误解,也说出你对我和世界有着一股莫名的仇恨。我理解你为何会如此不忿。但我想告诉你,你在全中国若能找出三个不收钱和审读费的评论工作者,我肯定是其中之一。稍微熟悉文坛的人都知道,我写评论多年,但我从不收任何人和任何出版社的审读费或好处费的,有些人给我钱了我也退回去。我坚守了绝大多数人做不到的原则。
每个人都要经历一个乱看书、选择性看书、找书看的过程。年轻的时候,多读一些闲书、杂书,有好处。一开始就过分限制自己的视野,不太好。但任何时候,读书要读出乐趣来,要有心得,做学问也是如此。梁漱溟说,“学问贵能得要”,“学问家以能得为要,故觉轻松、爽适、简单。”就是这个意思。
任何的地方,都有好有坏,这是常识,无须强调,都应该知道的。我的观点是,要在任何环境中,学习创造。对于一个创造者来说,环境如何,并不是那么重要。中国是一个政治化的社会,哪里都有政治,也不仅是大学里有政治。
物质意义上的回归意义不大,强调故土和大地,主要是说,写作要有精神根据地,要有灵魂扎根的地方。
《红楼梦》的问题是学术问题,是学术问题,都是可以争论的。不必把学术争论引到人身攻击上去。真理有时并不是在声音大的人手中。《红楼梦》前八十回和后四十回,究竟是一人所作,还是两人作的,这本就是一个悬案。我是坚持这是一人所作的,因为天下怕是没有人可以把一部小说的续作写得这么好。陈林君是我昔日报社的同事,他的书出版后,我以短信形式表示支持,似乎也是一种学术回应,在情理之中,请你息怒。“就文学作品来说,最大的罪过也不过是愚蠢和无能,不值得动用杀伤性武器。”
卡夫卡的绝望,以及他的批判性,是没有攻击性的。他的一切批判,说到底,其实是一种自审——这很重要。正如鲁迅,他的一切批判,都是承认,自己也在其中。他说中国黑暗的时候,承认自己身上也有黑暗。所以卡夫卡的文学是“弱的文学”。他曾明言:“我是完全无用的,然而这改变不了。”
中西文化的路径是完全不同的。中国文学,如《红楼梦》,主要写的是“人情之美”(鲁迅语),这和西方追问存在意义的那种决绝是不同的一种方式,因此,若漠视中国的人情,不认识中国的人情,就无法读懂中国文学,也无法喜欢中国文学。
引一段钱穆的话共勉:“我们学做文章,读一家作品,也该从他笔墨去了解他胸襟。我们不必要想自己成个文学家,只要能在文学里接触到一个较高的人生,接触到一个合乎我自己的更高的人生。比方说,我感到苦痛,可是有比我更苦痛的;我遇到困难,可是有比我更困难的。我是这样一个性格,在诗里也总找得到合乎我喜好的而境界更高的性格。我哭,诗中已先代我哭了;我笑,诗中已先代我笑了。读诗是我们人生中一种无穷的安慰。有些境,根本非我所能有,但诗中有,读到他的诗,我心就如跑进另一境界去。”
谢谢。在表达人心上,平常心有时比极端叙事更为有力。因此我不赞成一些成名作家,写了几十年小说了,还把自己的小说面貌弄得很乖张、很极端。过度崇尚激情和极端,有时反而是底气不足的表现。文章应该越写越有平常心。所谓老僧说家常话,就是这个道理。好作家,往往不是通过极端来体现作品的力度的,相反,他可能通过一些习焉不察的常识和经验,把力量隐藏在平常的人与事底下。这就好比真正痛苦的人,往往是没有声音的,是在饮泣;那些哭得惊天动地的人,反而有可能是在做戏,是故意哭给人看的。
网络上,一定会有不客气的评论的;都客气了,就不是网络,就成〈人民日报〉了。因此,不要太在意。每个人都有说话的自由。我即便不同意你的意见,也誓死捍卫你表达意见的自由——伏尔泰说的吧?我的原则是,自己的内心要清醒,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最紧要。至于别人说的,有道理的不妨接受;你不同意的,也一笑了之。所以,我从来不删自己博客里的“评论”,哪怕是骂我的。人是骂不死的。正如我父亲经常对我说的,穷不会穷死人,相反,过度的富裕却可能会把人害死。
文学至少有两方面,一方面是提供美与心灵的私语,另一方面是提供社会批判和政治良心,二者都属于文学范畴。中国显然是缺第二种文学,所以,声音就显得单一、柔弱。我同意这种看法。但同时我们也要警惕,不要把文学变成单一的社会批判的武器,否则,也狭窄了。
谢谢。很多人都说过,喜欢我大学期间或大学刚毕业不久写的文章,文辞比较有激情吧,但保持文辞的优美固然重要,可做学问自有学问本身的乐趣,不可轻视。全是个人感悟的,是一种;个人感悟中能找出更多的旁证,一起来印证的,也是一种。说句实话,我不想做一个被作家蔑视的批评家——这跟你是不是评论他们毫无关系,而只关乎你的文字能否引起人家的共鸣。我专门评论过的当代作家,其实不会超过三十个(和其他从事批评的人比起来,我算是给人写评论写得最少的两三个人之一了),但并不影响有更多我从未评论过只字片语的人能和我交流文学。
用“垃圾”来形容文学、形容全部的文学,这是值得商榷的。唐诗中也有垃圾,但不能由此说唐诗都是垃圾。一些人,包括我自己,其实都要警惕一种全称判断的思维,别动不动就用全称判断,比如“我们”啊、“都是”啊,这是有逻辑漏洞的。要证明中国当代文学都是垃圾者,必须读过所有的中国当代文学;但要证明中国当代文学不全是垃圾的人,只要举出一部好作品来就可以了。这就是逻辑上证明和证伪之间的不同难度。正如,说世界上的天鹅都是白的人,要看过所有的天鹅;说世界上的天鹅不都是白的人,只要找出一只黑天鹅来就可以了。这是常识。
文学,首先是一种兴趣,一种情怀,其次,
才是出版之后的那些喧嚣。
(以上摘自谢有顺留言版上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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