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
待 提 拔(节选)
刘付生
张也住进京西宾馆,打开窗户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时,就有些后悔了。何必呢,日子过得好好的,平白无故要到省城找关系呢。真是不自量力,文人的仙风道骨跑哪去了嘛。
第二天,张导如约找到张也。和张导握手的时候,他当即脸红了,他知道自己矮了半截。
“你那份履历还有吗?”
“有,我带来了。”
“哦,等会你带在身上。那天传真过来的很模糊,怕厅长看起来吃力。”张导很有艺术家的风范,都快五十岁的年纪了,老长的头发还披在肩上,一条黑白格子的围巾围着脖子,这就是风格啊。张导曾掏心窝地对他讲过,如果拿一个作家与一个厅长给他挑选,他宁愿当作家。
可是现在的作家很难混了。猪肉一涨价,就是多爬一个月的格子,也没用噻。
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张导问:“最近写了点什么?”
“写不下去,我的状况比较糟糕。”张也一边在应答,一边心不在焉地用眼神乱瞟。
张导猜出了他的心思,就打消他的顾虑。说我约好了,你放心吧。说完,就走到窗边,把严严实实的落地窗帘从中间往两边拉,再把玻璃窗打开。等张导坐回原位,两人居然找不到话题,一种异化的感觉遍及全身。
就在这当儿,张导的手机响了。他接听了几秒钟,就扭转头对张也喊:“他来了,他来了。”
宾馆前面的停车场上,一中年男子坐在一部宝马车上,把前窗摇下了一半,刚好露出标准像。他约四十余岁,戴一副墨镜。戴着这玩艺,有些跟冬天唱反调了。
张也没吭声,一下子就感觉成了多余人。
“履历表给我。”秘书从车窗内冒出一股热气,公事公办似的。在张导鼓劲的眼神支配下,张也挺尴尬地从包里拿出履历原件,递给了秘书。他怎么不下车呢,本来张也积蓄了一些毛遂自荐的话打算和盘托出的。但眼看来不及了,张也迅速将一个塑料袋子递给秘书,秘书问:“这是什么?”
张也不得不实话实说:“这是乡下买的一个砚台,烦麻你给厅长捎去。”
但秘书只在那份履历表上睨了几秒钟,之后,塑料袋还给张也,说这个就不必了,并僵硬地补了一句:“张导,我走了。”看不出他有任何表情,他也用不着跟张也有任何瓜葛。除了张导,这里没有他要再逗留下去的理由,这就是职业吧。
一溜烟的功夫,车就放出尾气,跑了。
张导随后握握张也的手,这回握手的力度也微弱了,跟刚见面时有天壤之别。他说他还得整一个剧本,有事手机联系。
张也毕恭毕敬地目送着张导的白发消失。回到京西宾馆,他不敢怠慢,到了十点半,他来到三楼的天上人间大酒店。天上人间就是一个有些“超爽”的大酒店,门口的保安都仪表堂堂。不同凡响的地方,还表现在他们的海拔。紧接着,大厅门口列排着长长的司仪小姐。在这走一遭,可以搬出阅人无数这个词,他有些内分泌了。在吧台小姐的带领下,张也看中了一间包厢,里面装饰金碧辉煌,无以伦比。“就定这间,就这间。”张也有些激动得语无伦次。这包厢大约不会给张导丢面子吧。他想马上给张导打电话,请他叫厅长秘书中午出来吃餐饭,要是能请到厅长就更风光了。正这么着作春秋大梦时,领班小姐说:“在这吃饭要预点一些菜,你大概是请什么样的人吃饭?”
“一个厅长。”
“哦,那要上一盘穿山甲。”
“穿山甲多少钱?”
“这要论斤的,一斤四千块钱。你点几斤呢?”
张也以为他听错了。他口袋里总共才五千块钱,还不够点一盘菜。吓得他赶紧缩头。王八蛋!
没想到吧台小姐一直追随他,等他经过总台时,她再次交待他:“先生,你要不要订包厢?要订的话,先交一万块钱定金。”
张也耷耷肩。显然他是乡下人,他从没来过这种神密的地方。上帝啊,原谅他吧。
“看来一餐饭,我都请不起。”重新回到房间,张也喟然长叹,他这个书生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光了,还让他去做什么大事呢?看来只有败走麦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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