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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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北京生活了24年,这不在计划之内。
前几天去东四环看电影。在外面独自抽烟的时候,看到路牌上“郊亭北路”的字样,心里有所触动。1990年走出大学院墙之后,我就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熟悉的燕园和未名湖都不再属于我了,就连那个繁华似锦的精神世界,也被一场暴风雨凌虐得不成样子。那时我借住的北京氧气厂就在大郊亭。我在那里奋力写诗,偶尔和工厂的年轻人下下围棋。长诗《黄山》就是在那里写出来的。那时我真他妈年轻啊。
此后的许多年,生活一直在改变。住过很多地方,装修过好几次房子。除了中南海,能呆的地方都呆过。一晃20多年过去了,至今也没有混成个名流。
我一个早逝的朋友,在她去世前袒露心扉说,她其实始终对生命很厌倦。今天,我也袒露心扉说,我也一直对城市生活很厌倦、对北京很厌倦、尤其对名流很厌倦。
我住在石景山的时候,开车20分钟可以到门头沟,沿着盘山公路可以直接开进梨花地里。住在北四环的时候,开车一个小时可以到大觉寺或翠湖湿地。虽然那两个地方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景致,好歹还能看到稻田和葡萄架。现在我住在亦庄,开车半个小时可以到廊坊。但我也不能三天两头找赵丽华蹭饭吃啊,人家写诗那么忙,还要应付群殴。
我的师弟,在书业小有名气的三十八度几次约我吃饭,但我在南五环,他在北四环,我们见面一次的难度比登月小不了多少。所以只能作罢。我的老同学,某个很有名气的作家和什么人士(拜过滤制度所赐,我只能说什么什么),他的生活出了点小变故,我们几个人想约他一起喝酒压惊,但也每每不能凑齐。我在北京有一个儿子、三个外甥女、一个外甥、一个侄子,但我们经常很久不能见面。这能算是人过的日子么?
我想要的生活,是在老家的小山边盖一栋大点的房子,旁边有翠竹和大树,院子里有一窝青菜和鸡雏。如果有人想见我,就请他坐火车到蕲春,然后坐中巴车到桐梓。他可以吃到最新鲜的蔬菜和粮食,可以品尝到最美味的猪肉和鸡蛋。(顺便说一句,和老家的走地猪和柴鸡比起来,北京的肉还不如垃圾。)冬天可以泡温泉,夏天可以到太平山小住,还能顺便到禅宗四祖驻锡过的地方参悟人生。如果没有人搭理我,我就像这位老先生一样,http://s2/middle/591ab965t828c3a295191&690
摄影:马杰
泡一壶茶,抽一袋巨大的烟。旁边有鸟鸣,远处有青山。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亦如是。
古人是因为仕途不顺才想到归隐,我不是。我压根就没仕过。我就是过腻了这如花似玉的日子,吃腻了川湘粤鲁的地沟油,写够了四平八稳的臭屁文章。每天早晨七点,当楼上的人们开始起床、穿衣服、冲马桶、擤鼻涕、准备出门上班的时候,我的心里就升起一阵无名的烦恶,就祈祷自己赶快中彩票,好卷起铺盖回家。
在那之前,我只能如此愁眉不展地忍耐下去,在博客里发发牢骚。http://s3/middle/591ab965t73746cd31512&690
摄影:吴宏
哦,差点忘了一件事:哪位朋友看到过那老人用的大烟袋锅,千万告诉我一声。我喜欢死那玩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