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都江堰

都江堰一家银行的朋友相邀，为他们撰写此次的抗震英雄谱，以及行志中抗灾这一重要篇幅，做些交流。上一次去都江堰是5月18日，时隔12天，再去都江堰，却是另一番苍凉。前两次去都江堰，那是一座流着鲜血的城市，每一幕，都挤压着你的泪腺，再怎样铁石心肠的人，都无法阻止眼泪的夺眶而出。这一次，都江堰似有些平静，但平静得有背心发凉的感觉，尽管时下已是炎热的初夏。

成灌高速已经少了许多风驰电掣的救护和工程车辆，从高速路口一直驶过郫县，除了那些巨幅的抗震救灾宣传画，似乎感觉不到这里才经过强震狂袭。只有在掠过聚源那一瞬的时候，从眼角的余光看到的那些正在搭建的活动板房，提醒着，震灾还没有过去。

拐下高速，原来堵塞在这里的大量军警救护车辆，所剩无几，大部队早就进山了。幸福大道两侧那些统一搭建的帐篷，也全部消失，全部迁移到了二环路以外的空地。一辆洒水车正在浇灌道路中央的绿化带。令我吃惊的是，我在都江堰的大街上，没有看见几个戴口罩的行人。

来到老马路，工商银行的帐篷银行就设在这里，边上还在搭建一个板房，工行的文行长说，虽然东门分理处的营业房还可以使用，但是整个工行系统现在都在这里上班，一顶帐篷显然很局促。昨天室外的温度是26摄氏度，帐篷里面至少升高了5度，没有空调，没有电风扇，几十台电脑和办理取款的人群来来往往，帐篷里面充斥着污浊的气味，人们都寡言少语，只有许多的苍蝇四处飞窜。

匆匆从工行出来，忍不住驱车到城区里走了一圈。前几天那些因为抢险而实行管制的路段，基本上就解除了，街上不多的车辆，有秩序的按照红绿灯的指挥行进着。但这一切都只是表象，实际上，看不到开门营业的商店，更看不到5月12日以前那些如织的游人，所有在街上的人们，脸上都很木讷且行色匆匆，都江堰，并没有从地震中完全苏醒过来。

路过中医院，路过新建小学，路过好几幢朋友们的住宅楼下，都不愿意去追忆，这些都曾经是异常熟悉的地方，现在或已夷为平地，或正倾斜着。南桥前，那一溜曾经光彩夺目的夜啤酒，却在记忆深处，都很难找到了。

我想等待到晚间，然后搜寻一个记忆。这座令我留下过无数美妙记忆，也让我这段时间来难逃悲痛的城市，过去那些记忆。

朋友们奉劝我在天黑以前离开都江堰。

入夜的都江堰，几乎所有的建筑都没有任何光亮，只有路灯，幽幽亮着。夜晚青城山上吹下来的凉风，依然让这座城市，比成都更早地享受凉爽。但在这样一座空城，这一阵阵微风变得阴森，街上没有一个行人，空旷的大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偶尔有一两只猫狗，尖叫着窜过。

风继续吹，都江堰却是一座空城，或许，它更应该叫做一座死城，在这个寂静的夜晚，你忘不掉，地下埋着的那些亡灵。都江堰的兄弟们却对我说，明年，肯定就是明年，都江堰会像原来一样的热闹。

妙红：四川大地震感悟见闻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