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你们两个就在BABI‘嗨’了一个通宵呀！”在川大的校园里，文静怀疑地看着苏苏，她才不相信，“两个孤男寡女，干柴遇着烈火也点不燃？”
　　“你乱说啥呀！你看我的眼圈，完全就是熊猫嘛！”苏苏的神情有些暧昧，但她还没有向文静和盘道出心中那一点点秘密的打算。
　　紫荆电影城，又是一大片靓车美女的集中营，这里有成都打烊得最晚的慢摇吧。苏苏和老匪一挤进BABI，就被迎面扑过来的“嗨乐”震翻。金属质感的吧台前，是一个不大的舞池，下饺子般地拥挤着分不清彼此的男女，而更多的人，就站在座位前，随着音乐，疯狂或慢慢地扭动着。
　　这几年兴起的慢摇吧，形式上介乎清吧和迪斯科之间，但只是在音乐的选择上与迪吧有所区别，后者称之为“蹦迪”，纯粹双节拍，在每分钟125拍的速度之下，重复着简单的节奏与歌词，是一种体力活。慢摇吧应该是人体工程学的杰作，音乐节奏几乎吻合着心跳的频率，当然是被酒精或其他不明药物刺激之后的心跳频率。因此像BABI这种地方，要嘛一走进去就被震耳欲聋的音乐给驱逐出去，要嘛就在这撞击着心脏的“嗨乐”中找不到方向，像勾住了灵魂一样。在掀开门帘的那一刹那，苏苏的脚步就换成了舞步，拉着老匪，在吧台上挤了一个位子，喊来服务员。“你还要喝呀？”老匪一边掏钱包，一边贴着苏苏耳朵大声地吼着。
　　苏苏根本听不清老匪吼的是什么，只能从他的口型来加以分辨，“不喝怎么‘嗨’呀！”一边说着，一边将老匪掏钱包的手抓住，然后掏出一张卡片，递给服务员，“我还存有大半瓶芝华士呢！”
　　服务员取来存酒，苏苏脸上已经开始沁出细细的汗珠，她阻止了服务员兑酒的行动，向吧员要了一个大扎壶，将整整半瓶芝华士倒了进去，加了些冰，倒进酒杯，仰头喝了一大口。在“井介”的时候，她已经喝得不少，老匪想要制止她，苏苏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贴在老匪耳边大声说：“你今天晚上的任务，就是陪着我‘嗨’！”
　　老匪笑着摇摇头，在“井介”的时候，因为带着手下江晓奇，还有他的女朋友路飞儿，老匪并没有很猖狂地喝酒，换句话说，他现在还不是很兴奋。加上在河边与苏苏漫步那一会，居然想起的是很郁闷的往事，陪苏苏“嗨”这个任务，对于目前状态下的他，实在是件苦差。
　　端坐在吧台上，老匪与整个BABI的人似乎都格格不入，况且，身边有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正在摇摆着腰肢和脑袋。百无聊赖，老匪慢慢呷着杯中的酒，突然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一回头，竟然是江晓奇，“匪哥，又转台过来了啊？”这个部下端着一杯酒，站在他面前，又转身对正在专心摇摆的苏苏说，“苏老师，怎么把我们匪哥拽倒这里来了呢？”
　　看着摇头晃脑的江晓奇，老匪知道这个小家伙也喝得到位了，本想一摆手，摆出领导的样子，可是架不住江晓奇连拉带拽地将两人带到一个卡座上。卡座上坐了一溜的女孩，大都市稚气未消的模样，几个热衣热裤的小妹妹，根本就没有理睬刚刚坐下的老匪和苏苏，站在卡座前面的台阶上，夸张而陶醉地扭动着。老匪转头看了苏苏一眼，有点意味深长，眼神里的语言傻瓜都能读懂。
　　“嗨，你个死老匪，我晓得你的意思，老子应该自惭形秽了吧！”苏苏大剌剌地推了老匪一掌，然后一屁股坐下，端起酒杯对江晓奇说，“你可以哦，把我们家路飞儿丢哪里去了？”
　　晓奇根本就没有理睬苏苏的问话，拿起酒杯和苏苏碰了一下，然后神秘地说：“想不想打两路？”
　　苏苏莫名其妙了。江晓奇打开一个铁盒子，那种扁扁的铁制香烟盒子，装了一些白色的粉末。晓奇拿起一张卡片，仔细将粉末刮成一路一路的条状，然后又拿起一根饮料的吸管，递给苏苏。苏苏疑惑地接过盒子，不明就里地看着江晓奇，晓奇附在苏苏耳边，神神秘秘地说：“用鼻子来吸，比喝你那个酒，要‘嗨’得多哟！”
　　苏苏正准备将鼻子凑过去，老匪突然伸手将盒子打翻，对着江晓奇大吼了一声，“你个小王八蛋，你什么时候格老子‘嗨’上药了？”
　　苏苏不解地看着老匪和江晓奇，老匪一脸的怒不可遏让她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江晓奇呵呵笑着，“玩玩嘛，又不过分！”
　　老匪正要再次呵斥江晓奇，一个正在热舞的小妹妹却开口讲话了，“喂，哥老倌，好不容易搞来的东西，你咋个就糟蹋了呢？”边说，还边向老匪伸出一根中指，“切，假打！”
　　老匪勃然大怒，“腾”地站了起来，照他的脾气，很可能直接向这个女孩脸上掴过去。江晓奇还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将老匪拉到沙发上坐定，口齿含混地说：“匪哥，这些都是师大演艺学院的学生，人家都要打那么两路，才有感觉，你看不惯，就当没看见嘛。”
　　晓奇将那个女孩也拉到沙发上，揽着女孩的腰说，“赶快给匪哥道歉，这是我的老大！”老匪睁大眼睛看着江晓奇，这个平常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屁孩，活脱脱一个街娃的样子，让他很是吃惊。
　　看着热闹的苏苏还是没有看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这时她感到了小腹的鼓胀，拉着老匪，要他陪她去上卫生间，老匪正气不打一处来，甩掉苏苏拉他的手说：“去，自己去！”
　　“匪哥，你没看苏老师喝多了吗，赶紧，陪她去卫生间吧。”江晓奇赶紧打着圆场。老匪没好气地站起来，拽着苏苏，朝卫生间走去，他觉得脑子像浆糊一样。
　　这间酒吧的卫生间，是一排独立隔断的蹲位，像一个个“单间”。也不分男女，先进去的人将门反插上，其他内急者就只能等在外面。因为酒吧生意太好，“单间”也就成了紧俏货，老匪将苏苏领到一个“单间”外面，苏苏已完全是站立不稳了，半靠在老匪身上，等待着某个“单间”的大门打开。
　　一个蹲位的门开了一小截，因为不知道里面是男是女，老匪不敢贸然去拉门。过了一会，门终于打开完毕，一个男孩歪歪倒倒地钻了出来，老匪正准备将苏苏塞进去，没想到里面又歪歪倒倒钻出一个女孩，让老匪大惊失色。号称见过N多世面的老匪，也不曾见过在人头攒动的酒吧卫生间前，一个几乎裸露着上身的女孩，与一个男孩从一个卫生间的“单间”里，一起钻出来。
　　男孩将女孩已经掉下来的吊带拉上，轻蔑地看了老匪一眼，扶着女孩又朝舞厅里挤去，老匪就像自己是一丝不挂一样，脸上竟然热了起来。想起来还要将苏苏塞进卫生间时，却看见苏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咋了？看傻了？”苏苏说。
　　这个地方是不能呆下去了，老匪拿出手机给江晓奇发了一个短信息，苏苏一出来，拉起她就往外走。几乎是半抱着苏苏，老匪好不容易将她又塞进了汽车。
　　把苏苏在副驾座上放好之后，老匪打开驾驶室车门，系上安全带，正准备点火发动，苏苏却将整个身子歪到了他身上。“你坐好嘛，我要开车了。”老匪说。
　　苏苏完全不理他，干脆伸手将他围住。“快说，你家究竟在新南门什么位置，回去睡了！”老匪想把苏苏的手掰开，可是苏苏突然之间似乎力大无穷。“不嘛，我就这样，抱住你睡！”
　　看着倒在自己怀里的女人，老匪觉得自己完全是被丢在一个油锅里煎熬着，又像在一个秋千上晃悠着，既上不去，也下不来。而苏苏，竟然在他的怀里，发出了均匀的鼾声，老匪兀自笑了，解开安全带，将汽车座椅向后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