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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本来是陪王文静散心,结果让自己心里堵得慌,从“井介”酒吧出来,苏苏让老匪陪她走走。像文静那样在遭遇背叛的时候,加上酒精的挑逗,开始泛滥的冲动,苏苏是可以理解的。如果没有意外,这样的小资女人尽管在心里会有许许多多的幻想,包括性的幻想,包括关不住的满园春色,幻想找到一个释放点,但是,只要不给她们这个机会,她们宁愿与一个男人厮守到老。苏苏对自己说,“我会在神志不清的时候,与一个说不上爱恨的人,甚至在醒来之后可能连模样都记不清楚的人做爱吗?”
老匪当然不可能拒绝苏苏的要求,但是府南河边的这样小街,的确太过喧闹,他们实在找不到一个说话的氛围,而且老匪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两个女孩在“井介”喝酒还不让他吃惊,与程刚搞在一起,就有点莫名惊诧了,尤其在程刚扶住王文静钻进出租车那一瞬间。“文静怎么了,这次去川西前后,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老匪说,他自然还想起了在丹巴小学校通铺上的那一幕。
“没啥,她离婚了,今天办的手续。”苏苏平静地说。
老匪“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将近十年来,他看多了离婚的故事,虽然不能身受感同当事人的心语,但他记得当年自己在法院调解庭对法官说的那句话,“我想,没有哪一个人,是为了离婚而结婚的。”但是,在这十年中间,他最为感喟的,是离婚人士不必承担不堪重负的道德枷锁了,“这或许是一种进步吧。”他一直认为他的上一次婚姻是无疾而终的,始于一次相亲的那场婚姻,本来就埋下了离婚的种子,让他感到心累的是,当匆匆而起的婚姻止于匆匆到来的离异之后,在最初的几年,饱受到的人们对一个“陈世美”的白眼。
他还清楚地记得那一个早晨,迷迷糊糊中看了一眼闹钟,已经七点来钟了,按说他应该起床洗漱,必须在八点钟赶到单位上班,路上还得转两次车。可他觉得头皮很沉,翻过身赖在床上。电话却不知深浅地响了,很是恼火,接起电话,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你谁呀?”他还是迷迷糊糊的。
“我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吗?”里面那个声音,分明带着一丝冷笑,他一下子从床上做了起来,身边空荡荡的,妻子不知什么时候跑到电话里边去了。“我在你的办公室,你要过来吗?”
发沉的头皮开始发麻,老匪顺手将搁在床边的裤子拿过来一摸,钥匙没有了。急匆匆来到办公室的时候,妻子端坐在里面。他的办公桌抽屉已经被打开,桌上乱七八糟放着一些照片、本子。“你解释一下吧。”妻子冷冷地说。
老匪看都没看堆在办公桌上的东西,这些照片和本子一直都秘不示人,而且自己也很不情愿翻开,从大学毕业分配回到重庆以来,一直就用一个牛皮纸大信封包着。他明白妻子误会了,谈恋爱结婚以来,妻子从来就对天马行空的老匪不能彻底放心,其实她从来没有老匪任何不轨的把柄,但她总是忐忑不安地生活在两个人中间,一个是她的丈夫,一个是她的假想敌。按捺不了的这天早晨,她跑到老匪的办公室,打开了老匪封存了很多年的这个牛皮纸信封,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老匪没有做任何解释,看着坐在自己办公桌前的妻子,他心里泛起一阵厌恶。此前,虽然他知道自己无法爱上这个女人,但结婚以来,他觉得自己不会辜负妻子。至少,在机关工作的他,将周围人群的目光,看得比生命还重。老匪转身就离开了办公室,甩下一句话,“你愿意呆在这里就呆着吧!”
在街上游荡了一个整天,晚上才回到家里,家里那个阵仗吓了他一大跳,丈母娘带着大姨妈小姨子坐满客厅,让他吃惊的是,处长也坐在沙发上。老匪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老婆组织的一次批判大会,不,确切地说,是一次公审大会。显然,妻子认为终于逮了机会可以修理一下老匪了,而且修理之后,就可以牢牢地将丈夫攥在手心里。
老匪再次转身,很坚决地将大门反手关严,将妻子高音骤起的嚎啕大哭关在屋内,“噔噔噔”跑下楼梯,再次回到冷清的街上。第二天,老匪径直找到处长,“你跑我们家里干什么?这些妇联主任工会主席干的事,你那么上心干吗?”他不管问三七二十一,责问起顶头上司来。处长想要解释什么,老匪又说了,“行政处说了,得你打个招呼,他们才给我开介绍。”
“开什么介绍?”处长不解。
“我要离婚,街道办事处说了,单位要开介绍。”
“我说你这个娃娃呀,两口子吵吵架拌拌嘴还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不要遇到什么事,就说啥离婚。”处长苦口婆心地说,他是一个老好人。“再说,,离婚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你要和你老婆协商好,她不同意,你离什么婚?再说,这种介绍,单位是不会随便开的,宁拆十座庙,也不拆一个家嘛。”
处长点醒了老匪,他知道妻子绝不可能在离婚协议上签字画押的,他直接来到了区法院,半年之后,从法院拿到了一纸调解书,只带了自己“嫁过来”时的换洗衣服和两大书柜藏书,连“再见”都没有对以泪洗面的妻子说一声,决然地离开了这个才组建一年的家,又过了几个月,他离开了重庆。
“你在想什么呢?”苏苏摇着老匪的胳膊,将他从往事中拉回到了府南河边。转过头看着苏苏,这个美丽的女人注视自己的目光很是灼人,笑盈盈的俏脸装作不解的神态问道,“王文静离婚你伤感什么呢?”
老匪摇摇头,将苏苏挎着自己胳膊的手拿开,“我伤感什么?每一段婚姻都有定数的,只能维持到七年,就绝对躲不到八年。”
“你今天怎么变得多愁善感起来,这可不是那个什么都不在乎的老匪呀!”苏苏又将老匪的胳膊挽住,身子几乎贴着老匪。老匪心里一热,有一种涌动开始轻轻地撞击着他。这种涌动越来越强烈,是每一个正常男人,在美女面前应有的自然反应,老匪想控制着它,但它却像一只小手,撩拨着他。
“我不想回家了!”苏苏说话的神态,让老匪完全受不了,这个女孩穿着高跟鞋,几乎都快与自己一样高了,脸庞就在自己的嘴唇面前。
“我的大小姐,你又想什么幺蛾子?”老匪赶紧将头掉开,故作轻松地说。
“我要HAPPY!我要去慢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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