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小说 |
(一)
天色黑尽,路飞儿走到苏荷酒吧门口,就被酒吧里蔓延出来的嗨乐,震出一种莫名的兴奋。平常她很少到这种地方来,也绝无一个人独自去夜场买醉的时候,今天不知道是那根筋搭错了,本来是到解放碑随便逛逛的,竟无由地来到了酒吧。
以前出去玩耍,都是跟在男朋友屁股后面,三年前与男朋友分手之后,飞儿就没有什么社交了。这让她周围的人都觉得有点奇怪,在号称美女之城的重庆,路飞儿走在街上,被打望的频率也是相当的高。其实,这点连路飞儿自己也感到奇怪,20岁交往了第一个男友,也是迄今为止的最后一个男友,两年之后无疾而终了,似乎就没有了与异性交往的欲望,三年之中换了三家公司,生活却没有一点变化。
今天是元旦,公司放假了,飞儿可不愿意回家与父母呆上整整三天,母亲爱唠叨,好像25岁的女儿嫁不出去似的。想到这里,飞儿觉得自己找到了独自来到酒吧的原因,而且她其实很喜欢喝酒,“我的酒量是遗传的”,后来她这样向老匪解释。
走进苏荷,飞儿才觉得有些后悔,不管男女,每一个都很兴奋的样子,让她觉得有点不安全,至于究竟怎样一个不安全,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但闹哄哄的酒吧里的兴奋男女,每一张脸看上都似乎是不怀好意。不是每一个80后都喜欢酒吧这种场所,飞儿一直这样认为。
但她还是在吧台上挤了一个位子,要了一瓶“冰锐”。她不喜欢这种预调朗姆酒的味道,什么青柠,什么橙味,什么野莓,还号称高档烈性酒调制,一点酒味都没有。可她喜欢冰锐的色彩,赤、橙、青一样一瓶,色彩好,心情就好,反正也喝不醉。
第一次去酒吧还是大学实习的时候,她在四川大学读新闻,学校后面有一条叫做培根路的偏街,里面藏了十来家小酒吧,只卖些蓝剑、雪花一类的当地啤酒,泡吧的不是川大的学生,就是一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诗人、作家。也能看到一些喝洋啤酒的客人,但一看就知道是来泡学生妹的“社会上的人”。
![]() |
实习是最无聊的时候,寝室里的姐妹们便闹着去培根路,读了三年多的书了,赫赫有名的培根路酒吧一条街都没去过,简直没有面子。飞儿也是在培根路知道自己还有几分酒量,而且去了几趟培根路后,居然就分得出来,百威确实要比蓝剑好喝一些。
回到重庆后,飞儿一直很怀念培根路,也一直想在重庆找到一个这样的地方,这个愿望也一直没有实现。这也可能是她从心底,对苏荷这样的慢摇吧有一种抵抗的原因。
拉回思绪,飞儿坐在苏荷喧闹的吧台上,一点感觉都没有,“他们怎么这样高兴呢?”飞儿问自己。一个胖子走到她面前,笑容可掬的,“美女,一个人嗦?”飞儿肯定不会搭理这样的人,眼皮都不愿意抬一下,胖子还是笑容可掬的,但是转身走了。
一会儿,胖子又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水果拼盘。飞儿笑了,这种几块钱都可以买一大堆的玩意儿,被酒吧像插花一样拼装之后,变成了与女孩子搭讪最常用的一种工具,这几年在公司上班,长了不少见识,包括对水果拼盘的不屑。
路飞儿在猜想胖子的开场白一定是:“美女,请接受我的果盘。”果然胖子笑嘻嘻地说了这句台词,于是飞儿又猜想他接下来一定会说:“一起坐坐,好吗?”但是胖子没说这句台词,而是从西服口袋里套出一张卡片,飞儿又笑了,“这个胖子还直接哟,干脆拿名片了。”她心想。
“这是我们酒吧的美女卡,”胖子说,“以后,凡是美女你来消费,凭这张卡可以送你一瓶洋酒。”路飞儿恍然大悟,胖子原来是酒吧经理,早就听说生意好的酒吧都要囤积美女,没想到还有这样不吝血本的。不过,转念一想,胖子这一招还真是狠,美女如果带了一群帅哥前来,消费下去的可就不止一瓶小号装的洋酒了。“那就笑纳了!”飞儿接过“美女卡”,笑着对胖经理说,“我买酒之前你为什么不送来呢?”
胖子也笑了,“我不是还要观察一阵吗?万一你与男朋友在一起,他又认为我不怀好意呢?”飞儿也明白了,这“美女卡”也不是见美女就撒的,不过她心里却有些不爽了,“难道我就这个样子,注定要在这里枯坐一晚上?”她转头看着舞池里如痴如醉的声色男女们,不再搭理胖经理,胖子也很识趣地走了。
一对在舞池里拥抱着热舞的男女回到了座位,但他们没有回到同一个座位,女孩回到一个角落与女伴笑说着什么,男的却挤眉弄眼地走向另一桌男人。这个时候,路飞儿才开始认真地观察起酒吧里的美女们,她很想知道,哪些是手持“美女卡”的。这在重庆应该叫做“媒子”,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成了一个免费的媒子,飞儿有些想离开了。
后来老匪告诉路飞儿,“媒子”这个叫法太老土,现在酒吧将那些可以不花钱来消费的女孩叫做“小蜜蜂”,专门负责招蜂引蝶。
仰头喝完最后一瓶“冰锐”,路飞儿打算离去。一转身,又一个男人端着酒杯站在他面前,“这样早就要走了?”男人长得像个“鬼”样,这是路飞儿后来的评价,精瘦的脸,精瘦的体型,看上去三十好几了,有点眼熟。但路飞儿根本不想仔细打量,酒吧里面拒绝男人必须干净利落,而且眼皮都不要搭他一下,至于是否真的眼熟,回去慢慢想。
“路飞儿!”精瘦男人却叫出了她的名字。
插图:张维颖
(原创作品,转载必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