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破解中国第1号白鱀豚标本人间蒸发60年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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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情国宝:“长江女神”白鱀豚生死全纪录(电子版)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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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解中国第1号白鱀豚标本人间蒸发60年之谜(下)
2007年9月,笔者致信上海科技馆(原上海自然博物馆改为其自然历史分馆)核实所藏白鱀豚标本资料,很快收到该馆兽类学专家黄骥先生答复邮件,他所提供的馆藏白鱀豚标本简要资料令笔者大吃一惊,因为排在第一位的竟是人间蒸发已整整60年的第1号白鱀豚标本:
我馆收藏最早的白鱀豚标本为二十世纪初( 1920-1930左右)英人Charles M.Hoy 在洞庭湖采到 (见Sowerby, 1936 A Guide to the Shanghai Museum),该标本为一制做完好的骨骼标本,原为解放前英国亚洲文会华北分支上海博物馆的标本,解放后归并到上海自然博物馆。我不能肯定这个标本是否是我国有记载的最早的白鱀豚标本, 但它无疑是我国现有保存历史最久的标本之一。
假如中国第1号白鱀豚标本的结论真要因此改写,这可是笔者为白鱀豚立传中的一个重大发现!但笔者对这个资料的准确性却存有疑问:其一,黄骥先生所依据的Sowerby, 1936 A Guide to the Shanghai Museum就是《中国博物学:上海博物馆指南》的英文版,比中文版早一年,前文已经介绍,这本指南虽然明确提到了馆藏有白鱀豚标本,并配发了霍伊1914年的照片,但并没有提供任何一点资料说明这个馆藏标本就是霍伊1914年所获。其二,霍伊1914年所获标本的头骨及部分颈椎骨已经带回美国,上海博物馆不可能藏有一付完整骨骼标本。其三,假如当时确实收藏到一付完整白鱀豚骨骼标本,该馆肯定会象那头江豚一样在展柜中公开展出,并且提供采集地点、时间等基本资料。其四,根据周开亚等1975年调查报告中提供的资料,上海自然博物馆最早的2个白鱀豚标本中确有1个完整骨骼标本,但采集时间为1955年12月,采集地点在上海川沙,这样具体的资料不会无中生有,可以确定不是解放前采集的,除此之外,该馆早期再没有第2个完整骨骼标本。中科院水生所1997年首次公布的中国及世界各地保存的白鱀豚标本记录资料与此相同。时隔10年之后,上海自然博物馆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个采集于解放前的白鱀豚完整骨骼标本?
资料来源:上海科技馆自然历史分馆
笔者多次向上海科技馆专家询问请教,但再没有得到新的证据能回答以上疑问。
这宗近百年白鱀豚科学史上的最大“错案”更加迷雾重重。
关键时候,还是要靠历史老人的帮助。
笔者在寻觅之旅中孤独前行,终于在早期文献中发现了破解中国第1号白鱀豚标本疑踪的一个关键证据。
1923年,美国《中国科学与艺术》杂志在发表霍依“洞庭湖里的白旗豚”一文时,还特别加了一段编者注,而这个编辑不是别人,正是《Guide to the Shanghai Museum》及中文版《中国博物学:上海博物馆指南》的作者苏华贝(Sowerby)——这段彰显编者专业水准和良苦用心的注语,无疑具有无可争议的权威性:
霍伊的白旗豚标本奠定和描述了一个新的物种。之后,又有二个标本被美国第三探险队发现,斯基纳教授用一个装了冰的箱子把另一个标本运送到位于南甘辛顿的英国自然历史博物馆。标本被安全运到目的地,自然历史博物馆做了一个石膏标本用于展出。
有趣的是,在上海博物馆也有二个白旗豚标本在那里存放了相当长的时间,一个是完整的成年豚的头骨,另一个是未成年豚的下颌骨,但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些标本之间的关系,这是非常遗憾的。
苏华贝的注解明确无误地证实:中国第1号白鱀豚标本不是上海科技馆专家所认定的那件完整白鱀豚骨骼标本,而是1个完整的成年豚头骨和1个未成年豚的下颌骨,采集时间应该晚于霍伊而早于波普和斯基纳,即1920年左右。也就是说,中国第1号白鱀豚标本应该排在全世界收藏白鱀豚标本的第二位。这段注解显然为改写中国第1号白鱀豚标本的结论提供了有力证据。
苏华贝的注解同时也解开了上海博物馆当年没有公开展出白鱀豚标本以及《中国博物学:上海博物馆指南》对白鱀豚标本的介绍语焉不详的原因,由此证明中国第1号白鱀豚标本从采集那天起就没有任何相关资料,是先天不足而导致了后来被人间蒸发的“错案”。
但是,上海博物馆1920年左右收藏的那件白鱀豚头骨和那件未成年豚的下颌骨标本又到哪里去了?如果找不到它们的下落,中国第1号白鱀豚标本的结论仍然不能改写。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笔者又在较早期文献的蛛丝马迹中发现了另一个关键证据。
1977年,南师大周开亚等在《动物学报》发表的“白鱀豚的分布调查”报告中,对上海自然博物馆所藏2件白鱀豚标本作了如下简要注明:
(标本号)20951,雌,剥制标本和整体骨骼(24366),1955年12月,川沙海面。剥制标本内的头骨属同时采到的另一个体。
如果不把这些前后相关的资料联系起来细细分析,“剥制标本内的头骨属同时采到的另一个体”这句注明就令人费解。根据中科院水生所1997年公布的统计,上海自然博物馆标本号为24366的白鱀豚标本其实就是1955年12月采集的1头白鱀豚,被分别制作成1件剥制标本和1件整体骨骼标本,2件标本为同一标本号。而标本号20951的白鱀豚剥制标本则是1953年采集的,根据上文的注明,这个剥制标本的头骨来自于另一头白鱀豚,但这头白鱀豚不可能是同时采集到的,否则按照常识,肯定也会分别制作成1件剥制和1件骨骼标本。那么,这个被装进20951号剥制标本的白鱀豚头骨又能来自何处呢?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苏华贝注文所说白鱀豚头骨!
这个判断的根据是:复旦大学鉴定小组1956年发表的鉴定报告中提到,虎丘路博物馆所藏兽类标本非常混乱,许多标本不但没有学名而且也没有中国名称,有的名称和说明有极大错误,有的标本过于陈旧,甚至破烂不堪,均不适于陈列。这个小组最后鉴定整理出该馆所藏兽类标本目录,但对包括缺少参考资料等原因的个别种类未做鉴定整理,1920年左右收藏的白鱀豚头骨显然也因为没有任何相关采集资料被包括其中。解放后,这个博物馆多次更名变更隶属关系,标本研究管理人员也几经调整,由此分析,这个没有采集时间、地点的白鱀豚头骨标本在解放后很自然地失去了真实身份,随后被装进20951号白鱀豚剥制标本而变成其中的一部分也就顺理成章了。
从现有资料分析,完全有这个可能。
意想不到的是,笔者刚刚窥见历史真相的一线曙光,很快又被蒙上一层迷雾。
2008年4月,热心的黄骥先生通过邮件再次向笔者提供了一份上海科技馆自然历史分馆所藏全部白鱀豚标本的统计目录,这是他特地花了一上午时间到库房和标本馆找到标本一个一个记录下来的,用他说法“不会有误”。但笔者感谢之余,面对这份目录显示的上海科技馆自然历史分馆1980年代以前收藏的3件白鱀豚标本最新资料,却又陷入新的迷惑:
序号 |
捕获日期 |
捕获地点 |
标本号 |
标本种类 |
性别 |
体长(m) |
体重(kg) |
1 |
|
上海川沙 |
910 |
剥制标本 |
♀ |
162 |
|
2 |
|
|
1209 |
下颌骨 |
|
|
|
3 |
|
洞庭湖 |
1386 |
骨骼 |
|
160 |
|
这份目录资料与此前由南师大和中科院水生所调查公布的相关资料几乎完全相左,原来标本号20951、采集于1953年的白鱀豚剥制标本已经不见了踪影,而最早的白鱀豚剥制标本变成了1957年采集,标本号为910。更让笔者再次大吃一惊的是,标本号1209、采集于1963年的竟是一件白鱀豚下颌骨标本,这在建国以来公布的所有相关资料中从来未有提到过,它是否就是苏华贝注文中明确提到的那个身份不明的未成年白鱀豚下颌骨?如果没错,怎么会在失踪60多年后突然象变戏法一样又变了出来?
上海科技馆自然历史分馆是中国收藏白鱀豚标本时间最早、数量最多的博物馆,而该馆建国以来通过不同渠道对外提供的相关资料却一次一个样,简直乱成了一锅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黄骥先生在给笔者的答复中曾表示:“遗憾的是,有很多标本的原始资料都没有,估计是当时制作时没有记录。”梳理一下该馆自1936年至今对外提供的所藏白鱀豚标本资料的记录,这也许是比较客观的主要原因。
尽管如此,中国第1号白鱀豚标本人间蒸发60多年的“错案”至此基本已经真相大白。中国第1号白鱀豚标本收藏记录从此应该改写为:
完整头骨,采集于1920年左右,采集地点不详,收藏于上海科技馆自然历史分馆。
是否也能一道为60多年后突然再现的那个白鱀豚下颌骨标本“平反昭雪”,使其重新跻身中国第2号白鱀豚标本之列?相信早晚一定会有结论,也许上海科技馆自然历史分馆的档案资料已经是一团无法解开的乱麻,但通过现代科学技术鉴定它的真实年龄应该不是问题。
最后结论尚需权威专家考证认定。
中国白鱀豚科学史上这宗最大的“错案”,在中国野生动物科学史上恐怕也绝无仅有。白鱀豚最后的悲剧命运,从这宗标本“错案”中已经初露端倪!
但这宗标本“错案”无疑成为中国现代科学白鱀豚研究历史的源头。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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