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欢听谈笑靖讲佛法。她对佛法故事和佛经相当熟悉，我有不明白的地方，往往请教她。她是在家修行的居士，皈依多年，对佛法和人生有自己的了悟和理解，有时候我看这么细弱天真的一个女孩子，对于佛法有那么深的挚爱和尊敬，心里很感动。而且，她也是彻彻底底、实实在在，遵循着自己所领结和领受的佛法在修行。

 

有一次，我们在库尔勒的林荫道上散步，白杨秀美的身姿亭亭玉立，暮色已经降临，街道行人匆匆。几个人一起漫游，感觉分外悠闲从容。

 

谈笑靖开始讲佛法故事了。我不懂佛法佛经，只能复述大概的意思，错误之责，全在于我。她说，很久以前，魔王与佛斗法，所有的伎俩都用尽，魔王全部都失败了。但是魔王不服气。魔王说，其实我有毁佛的法子。佛说，你有什么法子？魔王说，我穿上你的袈裟，入到你的门下。佛听了于是流泪。佛法有成住坏空，现在正是末法时代，还有佛，有佛法，魔王潜入佛门假扮佛门弟子，其实是来毁坏佛法的。而到了空法时期，连佛都不会有了。谈笑靖说的时候，我们都隐约觉得有点伤感。

 

 

我们也听石总也讲过这个故事。石总对佛法有很高的敬意和领悟。那次他还背了一段偈语：“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佛教讲的是“自作自受”，这个跟一般人讲的“自作自受、作法自毙”意思和境界都有很大区别。佛教是重因果的，这个“自作自受”，可以说是一切劝诫都在里面了。为什么出家人对生死荣辱看得比一般人平淡，宠辱不惊，心情平静，就因为他把因果、得失、过去未来，都已经参详领悟，所以能够做到平静从容。

 

“自作自受”这个说法，对我还真有些启发，听了比较受用。又想起“末法时期”的斗法故事，觉得太悲观了，未必那么没有希望。但是自己学力浅薄，又觉得无从说起。

 

在我的印象中，一切宗教，是为给人内心一种皈依，给人精神上、信念上的支持。信仰的力量在于它确认一个人对自己的信心和存在判断。不信仰宗教的人，譬如说太多的中国人，不信仰宗教，但是他信仰老实人的生活观念，信仰一个君子、一个好人的道德标准，信仰“天人合一”，信仰命运和自己的本分。我觉得，这也算有信仰，并且是较好的信仰。

 

中国的儒道释三教教义律法，其实混合得很厉害，后来又加入了基督教的元素，譬如说“上帝爱世人”。当然，中国也古来有话，叫做“上天有好生之德”。其它宗教也各有自己感恩的对象。这一切，我理解为人们对天地、对自然、对宇宙的感激和赞颂，正如佛门弟子对佛的赞颂礼拜一般，各有其神圣庄严，表达的都是一种对至善至美的追求和敬意。正是这一点向上的精神，引领着人类进步上升。

 

那么，如果我们一直做善事，发善心，善善相因，人类总会有一点得救的希望，末法时期，也应该还是有清凉世界的吧？

 

其实，我们的悲观，也许是来自于身边不断的打击。譬如说，很多人，毫无信仰；甚至连基本的作人信条都不讲究。做人都那么小，谈修行、道德、出家成佛，那更是揪着头发飞上天，成为不可能之事也。同时，我们也知道，很多人胡作非为的人，恰恰披着信仰的外衣。正是这些人摧毁了更多人得救的希望和信心，彼此拉扯着一起沉沦。虽不至于毁灭，但获得的生命快乐却变少了。一个沉迷于心机与争夺的人，你说他能有多少功夫来享受快乐的滋润呢？

 

在很多年前，有人劝我皈依。现在，也有人劝我皈依。我不否认我自有悟性；但我的不皈依在于我有信心来坚持。

 

印杰法师曾说过，佛、菩萨的法相有很多种。佛法也讲过，成佛有八万四千种法门。

 

禅宗讲过，成就你的人就是你的佛。

 

这世上既然有这么多的成就法门，这么多的成佛之道，这么多的可能性，我们为何要汲汲于某一方面执著于某一法门呢？

 

在道家，你就做一个清静散仙。在佛门，你就做一个寡欲佛徒。在儒家，你就做一个自强君子。在庸众，你就做一个平淡诚实的正派人。我相信，即使到了末法时期，对我们这些普通人，只要信善向善，也自有我们精神的容身之处，普通人也会得到清凉世界。

 

自作自受，对于任何人都有效。而同时，我也相信每个人都会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