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果倒退几年，我就是属于面嫩的那种。我记得工作后很长时间了，有一天在街上骑车，背后就有人喊：“同学，同学……”我根本没想到是在叫我，继续骑。结果，一老爷们追上来，冲我喊：“同学！”他呼哧带喘地问我：“同学，你这双肩背书包不错啊，哪儿买的？”
一直觉得男人面嫩不是好事，显得不成熟，也就不被信任。老板不信任也就算了，要是姑娘不信任，做人就比较难。人家总把你当玩伴，不向托付终身那方面考虑，有点什么想法，实现起来就特别累。所以那段时间相当盼望自己老一点，要是有陈建斌陈宝国那样一张天生的沧桑脸，便宜就占大了。
没想到才几年功夫，这人说老就老起来了。老的表现之一是有人管你叫老师，当然这是对你的肯定，但一漂亮姑娘张嘴一句“猫老师”，显得多生分啊。我曾经试图让人把“猫老师”改成“猫老哥”，又有点说不出口，后来想改成“猫老爷”也行。前几天东北一哥们要给我寄书，问地址怎么写，怎么称呼，我就告诉他：你就写某某某老爷收就行。他想了想说：“那我真这么写了啊。”
在单位里对我的称呼主要有两种，一种是“猫哥”，就像管刘欢叫“欢哥”，算不上亲昵但总算还是平辈。另一种是“猫爷”，这是比较匪气的叫法。这两种叫法我都觉得不错。但后来情况变了，有一个小姑娘突然来了一句“猫爷爷”。慈祥有余，亲近不足。她还真把我当爷爷了，经常问一些只有对爷爷才问的问题，比如“您年轻的时候，就这么喜欢猫吗”。
受到直接打击是在前年。有一次我陪一女青年逛街，走到一水果摊前。那小老板跟我套近乎，四六不着地说：“哎呀好久没见你了啊。”然后打量着我身边的姑娘，啧啧称赞道：“您女儿长得可真漂亮啊。”
我的确感觉到，这张脸成熟得有点过了。
对男人毁灭性的称呼，还有一个，就是“大叔”。不知道是谁跟我讲的，女青年如果对男人表示疏远，就称呼他为“大叔”。有几次我跟女孩套近乎，人家立刻就叫一声“大叔”。这就像喝酒被噎着一样。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对这个称呼有心理障碍，直到我遇到一对夫妇。他们二位在一起好多年了，女的一直称呼男的是“大叔”。这件事情和我没关系，但让我觉得好过了一点。
男的过分在意这些不好，但有时候的确是怀念过去面嫩的时光，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那时候胆子大，想说什么，想干什么，立即就办了。现在瞻前顾后，特别容易显得装。其实不是装，是真的掂不清楚自己的分量了。
前几天到超市买了几个鸡蛋，拎着塑料袋正往外走。那天我比较累，步履蹒跚，结果一姑娘就拦住了我，问：“大爷，这鸡蛋是多少钱一斤的啊？”
我面带苍老的微笑告诉了她，心里却恨不能把一袋子鸡蛋全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