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第高人颇聚

常朔

秦可卿出殡那天，北静王亲自来路奠。贾珍、贾赦、贾政三人以“国礼相见”。北静王令“长府官主祭代奠”后，便对贾政说要见宝玉，将众人晾在一边。北静王见宝玉“面若春花，目如点漆”，对谈后，又觉宝玉“语言清朗，谈吐有致”，向贾政夸赞宝玉后，又对贾政说：……若令郎在家难以用功，不妨常到寒第，小王虽不才，却多蒙海内众名士凡至都者，未有不垂青目，是以寒第高人颇聚，令郎常去谈谈会会，则学问可以日进矣。”

“寒第高人颇聚”，出自水溶这个王爷之口，是可令人细细思量的。在皇权专制时代，王爷在行事上即使异常小心，也常遭到同姓皇帝的猜忌，皇帝最担心的是自己的叔伯、兄弟们有“异志”。可是北静王却在众人面前说自己的府上“高人颇聚”，“海内众名士”对其“未有不垂青目者”。这话若传到皇帝的耳中，再有政敌煽风点火，没准真要给北静王加上个“枉蓄大志”的罪名。

“高人”“名士”积聚着颇为惊人的能量，这些人才智和胆识都有过人之处，北静王将这些人常聚在宅内高谈阔论，又是何用心？也许北静王是只知琴棋书画诗酒花鸟茶的恬淡王爷，与这些“高人”不过解闷的清谈而已。但是，府上每天的人来人往，能不引起人们的注意吗？不管北静王是不是在搞“政治俱乐部”，都可以看出他城府并不深厚，政治经验还欠火候。这也可以看出，北静王确实和贾政等心较近，将他们当成了可以不设防的“自己人”，因此可以放言几句。这对贾家来说，也未必是好事，倘是有一天北静王在权斗中成为牺牲品，作为北静王一系的贾家，不被连根拔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