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湖南之攻略

 

且说石达开大军向衡州挺进，他与众将计议道：“衡州城内防御甚强，我军目的并非攻城，而是借道。因此，以小部队牵制敌军兵力，大军需绕开衡州城。”

张遂谋道：“衡州城南是大江，虽然我水路实力较弱，但要绕道看来只有走水路。”

石达开率部开拔至衡州城前的时候，果然敌军已有防备，布下大队人马于城外的林中，领军的大将乃是都兴阿。都兴阿一见太平军出现，便率队从林中杀出，石达开道：“我们的目标不是衡州，只要甩掉敌人就可！”

赖裕新道：“千岁，衡州城内并无大军，何不趁此机会攻下城池，也可得些战利品。”

石达开也觉有理，便道：“好！就让清妖知道我军的实力！”便率众向衡州城攻来。

探子飞报进城，李续宜道：“石达开想要攻打城池？我们就来先下手为强！”即兴动全城军马一同出城，与太平军决一死战。

两军在城南江前的平原展开混战，李续宜与石达开交手，石达开勇武依旧厉害，杀得李续宜汗如雨下，招架不住。都兴阿、刘长佑二人急忙一同杀来，为李续宜挡下石达开，使李续宜有喘息之机。

石达开见无法突破清军的防线，只好放弃攻打衡州之法，暂且撤回。扎营歇息了一夜，第二天石达开再次挥军进攻，李续宜仍然统兵出城来战。双方进行第二场的混战，李续宜再次来单挑石达开，石达开正是求之不得，抡起金枪，与李续宜再度交战。这一次，李续宜使出全力，果然比昨日更难对付，两人竭尽全力，大战数十回合，直杀得气喘如牛。这也是石达开生平第一次战至如此竭力。

张遂谋怕石达开有闪失，于是便立即鸣金，石达开只得与李续宜各自罢手，退兵而回。

回到营后，经过商量，石达开最终还是决定绕道，于是连夜拔寨，全军便渡南江而进。李续宜得报，急忙率兵来阻，可是石达开早有准备，赖裕新带领十余只小船突袭清军背后，乱箭齐发，射得清军头破血流，伤亡惨重，李续宜只得败退而去。

李续宜截击石达开失利，便亲自来到胡林翼营中请罪：“石达开军势浩大，我军虽布下防御阵线，却不能抵挡，此战之败，罪在吾身，大人请责罚！”

胡林翼道：“石达开骁勇，将军虽亦以勇著称，却非其对手。此战之败，虽将军之罪，却不必耿耿于怀，望将军自勉，莫消沉下去。石军可在衡州驻军？”

李续宜道：“石达开早已离开衡州地面。”

胡林翼吃惊道：“不好！石军此行，其目标并非衡州，得赶快通知季高。”

再说石达开的人马绕过衡州之后，继续前进，张遂谋道：“我军已过衡州，前方就是永州。”

彭大顺笑道：“嘿嘿，又可以攻城了。”

张遂谋道：“若我军攻打永州，祁阳城内的守军必会援助敌军。”

石达开问道：“衡州的军队是否也已到达永州？”

张遂谋答道：“虽未到达，却也不会比我军慢。”

谭体元道：“如此说来，永州不易攻打。”

石达开沉吟片刻，便唤道：“赖裕新。”

赖裕新立即出列，石达开道：“你可领军急进，往祁阳方向去，务必让敌军以为我军的目标是祁阳，使其不敢救援永州。待听闻我军攻打永州后，立马回军增援我军！”赖裕新领命一声，便即刻点兵出发。

张遂谋道：“千岁此声东击西之计的确高！”

石达开道：“胡林翼、左宗棠等与我军交战数年，必定知道我军的战略。如今我不在衡州久留，而祁阳乃通往军事重镇宝庆的必经之路，所以他们一定以为我军目标是祁阳，就会命令祁阳守军不能出动，这样就使永州的守军难有外援。不过我军一旦攻打永州，祁阳守军会立马醒悟，所以此计成功与否，还看我军能否速战速决。”

谭体元道：“永州没什么勇将，应该不成问题。”

石达开道：“为将者在乎智勇，光逞匹夫之勇，难成大事。”

谭体元道：“千岁说得对。”

这时，胡林翼来到左宗棠军营中：“季高一向可好？”

左宗棠立刻迎上道：“润芝此来，必有要事，请坐！”便招呼胡林翼坐下。

胡林翼道：“我此次前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石达开。”

左宗棠问道：“石军动态如何？”

胡林翼道：“石达开自入湘南以来，所向披靡。不久前我派李续宜去衡州对付石达开……”

左宗棠道：“李续宜必不是石达开对手。”

胡林翼道：“不错！李续宜之败，我也有所预料，只是如今石军未在衡州驻留。”

左宗棠道：“这么说石军的目标可能是祁阳？”

胡林翼道：“宝庆乃军事要地，祁阳乃宝庆前哨。所以我认为石军的目标是宝庆。”

左宗棠马上道：“决不能让石达开得到宝庆！”

胡林翼道：“然而凭我湖南兵力，难以抵挡石军的前进。所以来与季高商量一对策。”

左宗棠便道：“请讲。”

胡林翼道：“如今长毛肆行，全国皆兵。而其他各地亦匪贼蜂起，少荃用兵东南，难以救湘，如今惟有湖北之兵，可为一用。”

左宗棠道：“湖北方面，向不与我等为伍，若无朝廷命令，恐怕不肯援助。”

胡林翼道：“所以我想请季高先行处理湖南防务，待我去鄂述说利害，使鄂军来援。”

左宗棠道：“如此，劳润芝走一遭了，湖南防务，我定会妥善处理，务必使石军在祁阳受挫！”

胡林翼谢过左宗棠，便立刻启程，前往湖北。

这时，石军大举向永州进发，把守永州的刘长佑忽接到探子报告，说前军出现骚乱，立即询问情况，江忠义道：“好像是石达开的部队到来。”

刘长佑失惊不少，说道：“什么？石军这么快就到永州了？”

江忠义道：“刘大人可是被石达开吓怕了？”

刘长佑怒道：“岂有此理！你有胆量就与他交手！”

江忠义道：“好，我倒要看看他厉害到何种程度！”于是便亲自领一支人马赴前军迎战石达开。

石达开大军已经排开阵势，他说：“不知道赖裕新能否牵制住祁阳守军……不管怎样，我们该进攻了！”于是一声令下，大军便以排山倒海之势，向清军的前军阵势发动进攻。

江忠义拍马向石达开杀来，石达开立即抖枪相迎，两人交马，全力厮杀，江忠义也是清军中有名的猛将，武艺极高，可是和石达开一交上手，才知后悔。石达开枪法强得让江忠义只有招架之功，七招一过，江忠义就被攻得中路大开，石达开一枪刺去，便正中江忠义的肋间，江忠义惨叫一声，即时跌下马来，幸有亲兵将上前救护，才保一命。

江忠义负伤，清军便溃退，被石达开掩杀一阵，并追击到城下。刘长佑急忙开城救败退之兵，石达开乘势指挥大军攻城。

攻城正急之际，赖裕新率领之师终于赶到，见永州那边已经开战，便马上驱兵加速移动，赶去助战。

赖裕新的人马很快便赶到永州城前，与石军会合，赖裕新向石达开缴令道：“千岁，我完成了任务！”

石达开道：“好，共同杀敌！”

太平军士气如虹，一鼓作气地攻城，清军哪里抵挡得住，不用多久，几处城头就被太平军攻陷，杀上城来。刘长佑眼见大势已去，便弃城而逃，率领余部从城西突围而出。

攻克永州之后，太平军正在城中整顿，而此时刘岳昭亦正率一支人马赶来，在途中便得知永州失守，刘岳昭便道：“趁他们还未站稳脚跟，把永州夺回来！”于是全军疾急行进，以迅雷之势直奔永州而来。

探子急报石达开知道，石达开慌忙传令全军备战。清军转眼已到城下，石达开登城指挥，刘岳昭在城下大喝道：“石达开，你真是足够狡猾！”

石达开道：“战争，生死一线间，岂能做伪君子？”

刘岳昭下令全力攻城，太平军则依城坚守，虽然清军攻势急猛，但是太平军浴血奋战下，仍然保住不失。

不过，时间一拖延，清军的增援便陆续赶来，萧启江的援军又已抵达，石达开大吃一惊，他知道永州刚刚夺下来，城内尚未稳定，如今清军又前赴后继而来，势难久守，便只得放弃永州城，遂传下令来，全军急撤。

退出永州之后，太平军急向山郊之路而走，兵马分成几路而走，石达开急行十余里，追上了张遂谋、石镇吉二人，便问道：“两位在这里，其他人呢？”

石镇吉道：“已经往观音滩方向去了。”

张遂谋道：“千岁放心，此战我军虽未得到永州，但也没溃退。”

石达开道：“我军虽退而不溃，但敌军也许会追上来，张先生先行，镇吉与我一起断后。”

石镇吉应道：“是！”

张遂谋便道：“那二位多保重！”遂率部先行。

石达开和石镇吉断后，缓缓行进，石达开道：“镇吉，你多次表现英勇，堪为全军楷模。”

石镇吉道：“多谢千岁夸奖。”

石达开道：“转战良久，你我已如亲兄弟，又何必多礼。只是勇武之人，切记勿因武废智。打仗靠的是双方实力的比拼，而不是个人的能力对决。为将者，不在冲锋陷阵，而在能运筹帷幄。这一点，你要多多体会。”

石镇吉道：“我会努力的！”

石达开道：“看来敌人不会追来了，我们也走吧。”于是便全速行军，追赶前部。

且说一直留守后方的洪宣娇，见石达开迟迟不归，十分担心，便与傅善祥道：“大姐，你说他这么久没回来，会不会……”

傅善祥道：“放心，翼王不会有事的。”

洪宣娇忧心道：“战火未熄，这总有一天……”

傅善祥道：“男人的志向，是宁愿战死沙场的。如今神州大地狼烟四起，黎民受难。有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如果能用自己的生命拯救他们，我想，你我都是愿意的。”

洪宣娇道：“只可惜战争除了杀戮还是杀戮，除了绝情就是更为绝情，善良的人总不能平安。”

傅善祥叹道：“你我处于这个时代，又能如何作为，只要尽自己的力，便可无愧于天地。世外桃源绝不可能自己到来。”

这时，萧三娘快步走来道：“千岁回来了，正在商议下一步行动。”

洪宣娇闻言，立即转忧为喜，忙道：“那快去吧。”

三人赶到帅帐，石达开便对三人说：“你们来得正好，我们正要讨论下一步行动。”

三人遂站入列中，张遂谋首先道：“祁阳城与此有湘江相隔，如今敌军封锁江面，是不让我军过江。”

彭大顺道：“他不让我过，老子偏偏要过！千岁，派兵直接渡江，怕他个鸟！”

石达开道：“敌军有所准备，我军就不宜硬拼，何况我水军不是敌军对手。延湘江而下，十里处有一滩名唤‘观音滩’，我军当出其不意，强渡此滩，然后挥兵而上，直取祁阳！”众人都觉得翼王言之有理。

石达开便传令道：“石镇吉。”

“在！”

“你可领兵全速赶往观音滩，先行渡江。”

“是！”说完，石镇吉便立刻出发。

然后，石达开又令全军作好准备，随后拔营进发。

且说石镇吉率部日夜兼程，来到观音滩前，他指挥人马以最快速度来到滩前，趁着四下无人之际，便全军偷渡过去。谁知道刚渡过一半，清军驻守岸边的守将王明山便有所发现，马上率领部众赶过去，截击石镇吉部。

石镇吉见有清军前来截击，不敢硬闯，便道：“不可与敌硬拼，撤回岸边！”就率部退回岸上。

王明山见太平军撤回岸去，竟然不思退回，而是下令道：“不可让长毛跑了，进攻！”就率军冲杀上去。

眼见清军蜂拥而来，石镇吉道：“看来一时半刻难以渡江，还是先撤。”就率军继续后退。王明山大笑道：“呵呵呵，无用的长毛！”然后传令道：“天色已晚，料长毛也不敢再来，先回城再说。”于是全军一同退返城去。

入夜之后，石镇吉道：“天黑了，敌军警惕降低，偷偷地过去吧。”复引军再次来到观音滩前，果然沿岸已经没有清军驻守，结果被石镇吉部顺利地渡江抵达。与此同时，石达开大军也已经开拔到来。

石镇吉部渡过观音滩后，见石达开大军随后而来，石镇吉便传令：“对岸的是大部队？先把这里的船给毁了！”就把清军的船只击毁沉江，打通口岸，然后接应着石达开道：“千岁，此处的渡口已通。”

石达开道：“好！我们渡过去！”全军便一同渡江，杀向祁阳城。

此时，太平军渡江的声音已经惊动了城中的守军，急报与王明山知道，王明山震惊道：“什么！长毛已经渡江？”即时人心动荡。

太平军登岸之后，以迅雷之势猛攻祁阳，结果很快便把城池攻陷，王明山潜逃而去。

占据祁阳之后，石达开就对石镇吉道：“祁阳已是我军据点，你可率兵先行西去，以牵制敌军。”

石镇吉应道：“得令！”

当石镇吉所部向西进发之后，大批清军便已经开赴至祁阳城前，石达开赶紧调动人马，死守城池。清军是由刘坤一、刘岳昭、廖洪顺、何绍彩、陈缇等人所率，阵容庞大，但是石达开闭城紧守，也使清军久攻不下。

刘岳昭在城下大喝道：“石达开，你的偶尔小胜掩盖不了流寇的本质。”

石达开道：“我的目标是推翻清妖对我汉族的统治，没有其他奢望。”

刘岳昭道：“成王败寇，自古如此，又何必垂死挣扎。”

石达开道：“既然成王败寇，就不必多言，看谁的拳头硬！”

两军僵持之际，萧翰庆又领一支清军赶到，得知太平军已经渡观音滩，夺取祁阳城，便立即火速行军，赶来助战，誓要夺回祁阳。

接着，又有黄三清带领的人马赶来，清军集结得越来越多，石达开也不再恋战，迅即穿过祁阳城，往宝庆进军。

回说天京之内，洪秀全对众人道：“如今清妖聚兵于安庆，安庆守将张朝爵、叶芸来多次求援，诸位有何良策？”

陈玉成道：“安庆乃我军事要所，救援宜速！”

李世贤道：“如今安庆被曾国荃部所围，又有多隆阿、杨载福为声援，直接救援，敌逸我劳，恐怕不易。”

李秀成道：“依我所见，安徽固然要紧，但如今苏州之地刚下，若不巩固我守军实力，久亦必失。”

洪仁玕则道：“忠王，如今安庆之危迫在眉睫，恐怕江浙之地，应稍放松。”

李秀成道：“不过……”

洪秀全道：“忠王，安庆乃我西面门户，重要之至，非江浙可比。安庆若失，天京岂不危险？”

李秀成便道：“依我之见，江浙一定，可南迁都城于杭，当可再与清妖一决雌雄！”

洪秀全惊道：“什么！要放弃天京？！天京是我天国核心，岂可放弃！此事断无商量之处！”

李秀成登时愣住，黄文金便道：“看来我们可以再用围魏救赵之计，令安庆之围自解。”

洪仁玕道：“不错，如今清兵聚于安庆，湖北必然空虚。我可趁机兵出数路，由江南、江北合取湖北，使敌退兵！”

洪秀全向李秀成问道：“忠王有何对策？”

李秀成道：“既要合取湖北，我军可数路出击，于大江南北共同出击，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速取湖北。”

洪秀全道：“合取湖北之计可行！”于是便传令道：“陈玉成，你可由江北西进，经皖北入鄂东；李秀成由江南西进，经皖南、江西进入鄂东南。此两队为主力。杨辅清、黄文金可率军沿长江南岸趋赣北；李世贤可率军经徽州入赣东；刘官芳率军攻曾国藩大营，以牵制曾军。具体作战方案，由干、忠、英三王商议。”

众人齐声称是。

为了解救安庆，太平军制定了合取湖北的“五路救皖”计划，但俱告失败。陈玉成西进不顺，便欲直接救援安庆，却被多隆阿和李续宜联合阻挡。双方战得正酣，雷正绾部从背后夹击，陈玉成大败，北走庐州，进行修整。修整后，陈玉成欲向枞阳进军，不料却被太平军降将韦志俊杀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