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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花甲》之四

(2013-12-04 09: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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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闲

分类: 随便,背过身去

小樊川一年的热闹,从腊月开始,像是有好多根看不见的绳子,一扯就回来一个,又一扯就回来一群,像是新挖的土豆还没有捡进筐子,新鲜好看。这样的热闹到正月十六差不多就结束了,又像被好多看见的绳子,今扯走一个,明儿扯走一群,让汽车或者火车拉走了,小樊川就像被风干的土豆,忽然就蔫了,剩下一些老人家,妇女家,小人家,庄稼得种呀,牲口得喂呀,书得念呀。

肥得流油的正月,像一下就剩下了骨头,不像是菜了。那亮半个月的灯笼不亮了,却还挂着,挂在二月初才取下来。

高文站在路边拦车,没等多久,就上了小面包车。没走多远,崔解放拦车,司机问去哪,说是叉裆坪有点事情,司机说,只拉到黍镇的人。崔解放说,给你一样的钱,不行?司机换了笑脸,咋不行!

半小时后,崔解放下车了,摸了一下口袋,钱在,找个商店买了四样水礼,一条烟,一瓶酒,一袋豆粉,一斤冰糖,从叉裆坪旁边的桥过了大河,他想到陈小梅家里玩一下,这个主意是这两天才想出来的,他想弄点动静让陈馀民知道,让陈馀民不好过,用的是打草惊蛇的法子。

陈小梅是陈馀民的大女儿,长得却像郭秀脱了壳儿。陈馀民两女一儿长得都像郭秀,长脸,鼻子高朗,好看得很,老话说像娘有饭吃。

陈小梅看见崔解放来了,高兴得不行,说做梦也没想着干叔来。崔解放说,你喊了我多年的干叔,一直想着想到你门上来望一望。陈小梅说,干叔莫怪我不懂礼数,总回娘家,也没去看过你。崔解放说,可别这么说。

陈小梅跟公公婆婆还有丈夫介绍崔解放说,这是我干叔,他爹跟我爷是结拜弟兄,我爷在世时总是说崔家干爷了不起,我们陈家几十本草谱要不是崔家干爷用油布包着藏了十几年,后来干叔交给我爷,陈家老先人是谁都不晓得了……这样一说,气氛一下起来了,都说,真是贵客呀。

自然是好酒好肉地招待,崔解放没吃肉也没喝酒,说戒了几年了。陈小梅说,哎呀,干叔的想法跟城里人一样嘛。又说,干叔脑子活,老早就钻研农村科技嘛,小樊川的猪第一个吃四川那个刘啥子的饲料,就是干叔的猪,哎哟那猪简直肯长,干叔还喂过长毛兔子,养过水蛭,就是马蟥……崔解放打断陈小梅的话说,不是,我吃斋,也不禁嘴,吃肉边儿菜,五家峡上头的居士说佛不得怪,佛法无边。

酒席不划拳不热门,崔解放也划了几拳,四季发呀,五魁首啊,六六顺呀,喝了几杯饮料,宾主尽欢。晚上,崔解放就住在陈小梅家里。第二天起了老早要走,陈小梅没留住。

陈小梅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崔家干叔性子端,有时他来叉裆坪买东西,她遇着了,拉他到屋里喝水,他都不肯的。现在提了水礼来,太正式了,让她有点想不透。

进屋,陈小梅想着给她爸打个电话,电话响了好久,不见接。过了一会儿,她爸给回过来了,拉了几句家常,她说,崔家干叔昨个来我屋了。

陈馀民的声音忽地提了起来说,谁!小梅说,崔家干叔啊。陈馀民一连声地问,他上你哪干啥?小梅说,歇了一夜,黑早起来饭也没吃就要回……陈馀民打断小梅的话问,他都说啥了?小梅说,谈家常嘛,爸紧张兮兮的咋了?陈馀民说,不是,他从来没有到你屋里去过,我就是心里想着怪怪的。小梅说,我也有点,崔干叔也老了嘛,来玩还提了水礼。陈馀民问,都拿了啥嘛?小梅一一说了,陈馀民说,都是新包装?小梅说,谁送礼还拆开?陈馀民说,你也知道,我跟他老对头了,面和心不和嘛。小梅说,大半辈子都过了,还有啥过不去的坎啊,咱们好歹一大家子人,崔叔只一个人,看着也可怜。陈馀民打个哈哈,又说了几句,挂了电话。

陈馀民放下电话,关了店门,两腿夹了摩托就朝回赶,他得问郭秀一个事情。他的商店在小樊川中间,家在盐梯盐上口陈家老院,老院里一直住着陈家长房,其余七支房,顺着小河往下走,分住在叉裆坪到黍镇之间,后来慢慢散开了,有的出了县,有的出了省。当年陈家号称,从小樊川到黍镇不走别家的路,那真不是吹牛皮的。

郭秀坐在堂屋,看着陈馀民手忙脚乱地回来,嘴动了两动,却没说话。她不想跟他说话,如果不是看着儿女的脸上,这个院她一天也待不下去,她沉默着,脸还在脸上,可是她觉着脸已经让陈馀民给丢得干干净净,像是狗舔过的盆子。儿女劝她,别的不看,只朝他们的脸上瞅。她真的朝儿女脸上瞅,啥事都忍了,她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陈馀民吃住在商店,她管不了,也不管,只是还有好多闲话传到耳边,她能怎么样呢?有时实在气不过,骂他几句,还要给儿女留个脸面,他像煮熟的鸭子,嘴巴还挺硬。

陈馀民压低声音说,崔解放到小梅屋里去了……郭秀的身子猛地一抖问,他干啥去了?陈馀民说,小梅说歇了一夜就走了。郭秀说,怪呀。陈馀民说,就是怪,我才回来,想问一下你,你没跟小梅说啥吧?没跟崔解放说啥吧?

郭秀眯了眼睛不说话,过了一会儿,眼泪渗了出来。陈馀民低吼,你到底说啥没有?郭秀说,我啥也没有说,我能说啥?

陈馀民出了一口长气起身,骑上摩托走了,他想得去崔解放说个软话,毕竟偷了人家的钥匙开了人家的房门,摸上人家床的……

四五分钟,陈馀民就到了崔家门前,却看见春芬正端着猪食出来,他说,春芬儿,解放请你喂猪啊。春芬说,嗯。他说,他到哪里去了嘛。春芬说,说是有事出去两天。他说,留钥匙给你了啊。春芬说,你问着咋了?他熄了火准备上崔家屋场,这时春芬已经倒好猪食,飞快地锁上门往路上走,摆明不想他上去。

春芬下到公路没停,往自己家走。陈馀民喊了一声,春芬儿。春芬脚步迟缓了一下,没有转身,走了。

陈馀民看见高代福抱着手在公路上晃,忽然觉得春芬这样是避嫌。

陈馀民心神不宁了一天,到晚上又来看了一回,崔解放还是没回来,他猛地一拍桌子,抓起电话打给二女儿小菊。小菊说,爸呀,你在店,还是在屋里?他说,在店里。小菊说,我妈这两天好不好?他说,好着嘛。小菊说,崔家干叔来我这儿啦。

陈馀民心里格登一响,不过嘴上说,好好招呼你干叔,难得来一趟。小菊说,从来没来过咧。他说,崔家干叔咧?小菊说,睡下了。

陈馀民想,这回,他摊上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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