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天,城春草木深,三天长假,如约而至。与其跑出去看“人”的风景,不如与几个知心的朋友躲进山林里小聚,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原来是如此简单。
汽车在宽阔的公路上一直向东,城市的喧嚣在脑海中渐渐剥离。清晨,有些雾气,迷迷蒙蒙地预示着一个即将到来的晴天。出了遂道,眼前忽然一片灿亮,阳光拨开厚厚的云层。我望着远处水墨一般的山林,影影绰绰留下一片斑斓的色彩,心情像窗外明媚的阳光一样晴好。
过了城郊的小镇,人声慢慢隐没。在乡间狭窄的小路上一路蜿蜒,大自然像一幅徐徐摊开的画卷。低垂的柳、娇艳的樱、斑驳的老枝,竟是一树桃花。小路两边朴素的农家,飘起袅袅炊烟,忽然就想起了邓丽君的老歌:“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照大地,想问阵阵炊烟,你要去哪里?”此时虽不是黄昏,少了夕阳西下的诗情画意,但阳光下一览无余的春色,更多了几分迷人妩媚。
山路十八弯。沿着小路一直向上,心也变得一片宁静。隐隐约约似有潮声,抬头一看,飞絮落花的季节,海水正蓝。银白色的沙滩,被海浪一波一波地抚弄。城市隐没于背后的山峦,蓝色的风在耳边徐徐而过。郁郁葱葱的树林,露出一片低低矮矮的茶园,田地里伫立的稻草人,“披”着格子衬衫,主人的旧衣,竟也派上了用场。山坡上的梯田,一层一层整齐地排列,映着山下错落的村庄,沐浴着金色的阳光。农舍前流着口水的黄狗,慵懒地晒着太阳,眼睛里满是岁月静好的平和。我却觉得这些傍海而居的农家,简约却不简单,天长地久地守候着这片海域,出海、养殖,世世代代经营着相同的人生,都是因为热爱。
到了约定的酒家,先到的朋友已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午餐。我看着大大小小的盘子,忍不住有些惊讶,不知她哪里来的力气和心思,将这些东西一点一点地搬上了山。男人们点起了火,橙红的火苗慢慢延烧,最终变成一抹幽蓝,炉上的肉滋滋响着,浓郁的香味瞬间弥漫了海边的风。
许久不见的孩子们像撒了欢儿的鸭子,转眼就不见了踪影。没多久,又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欢呼起来,原来后山有一处羊圈,几只肥羊正在树林里闲庭信步。城市里的孩子,第一次这般近距离地面对山羊,手中的青草一摇,小羊们便迫不及待地赶来。朋友对女儿说:“小心被它咬到。”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却眯起眼睛,笃定地回答:“不会,它是我爸爸。”我被逗得哈哈大笑,小孩子的天真烂漫,在我们眼中是多么珍贵。只是,那位属羊的老爸若听到女儿这样说,不知道会不会“吹胡子瞪眼”?。
我坐在斜阳浅照的石阶上,凭海临风,享受一个静静的世界。山林里偶尔飞鸟振翼的声音,搌弃了山底的繁华热闹。地上红英可拾,天色浑然,阳光从树缝间星星点点地洒落,连这树林都微微地有些晕眩。只是,黄昏渐渐来临,夕阳漫过山顶,留下一圈淡淡的光晕。
车子又一次驶上大道,质朴的村庄长镜头一般愈拉愈远,渐渐变成一个美丽的背影。天色暗淡了下来,一进市区,又是一层雾气。我才知道,这一天,整座城市都是这般迷蒙。我却极为幸运,浮生中,偷得这暖暖的阳光。半日清闲,环绕着水鸟山花,看的是苍茫的天、蔚蓝的海、浑厚的山和清丽的人。城市里的纷扰,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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