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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让春风变了脸
一连几天的扬尘天气,世界似乎又重新回到了远古时代的混沌状态,天色昏黄,冷风阴森,刚刚抽出一点嫩芽的草木,凄然无助地颤动着,行人一个个眉头紧锁牙关紧闭,闷着头眯着眼行色匆匆,脸上满是烦躁和焦灼。
想象中的世界末日,似乎也不过如此。
春天给我们的印象,什么时候开始改变了?听不见鸟语,看不见莺飞,连绿草都是大片大片地卷来,地毯一样地铺在地上的。丽日蓝天越来越少,也越走越远了。
春姑娘好像进入了更年期,性情变得起伏不定。高兴了做做女红,把裁好的的绿叶插到天南地北的树上,翻起脸来又撒泼打滚儿,气咻咻地卷来一抱抱的灰土黄沙,呼啦啦甩开来,扬它个铺天盖地。
其实人家的脾气,发得也不是没道理。说到底,谁都知道是环境保护不利引发的问题。
环境保护问题。不知道有多少人说过多少次了,但是几乎每一次,矛头都是对准了农民。还记得几年前,电视上报道了西北某个省份的农民,成群结伙地在草原上挖甘草。他们一边揉着被风沙迷了的眼睛,一边抢着把还没有长成材的甘草连根挖出来拿去卖钱。甘草被挖绝了,大片的草场也因此变得千疮百孔,很快就沙化了。
一个漂亮的主持人事后写文章,批评这群农民毫无愧意地把草场变为沙漠,讥笑他们“没文化没见识”,“为了一点小利掠夺性索取”。这看似正义的声讨,我却很不爱听。
试想一下:如果我们也是当地的农民,如果家里病床上的老人等钱买药,膝下的孩子等钱上学,如果辛苦劳作一年却种不够全家人的口粮,而那些甘草就是眼前可以抓住的唯一生计……那么,这个甘草我们会不会去挖?
我也会去。
物质决定意识。一个开着好车住着好房、做一份好工作有一份好收入的人,说起话来自然要比生活无着的弱势人群冠冕堂皇。可是如果把她也扔到那些挖甘草的农民中间,让她跟那些农民以同样的状态生活,她还能不疼不痒地说那些漂亮话吗?
这就叫饱汉不知饿汉饥。
对于扶贫,对于绿化,对于退耕还林,对于治沙固沙,国家每年都有专项资金划拨。可是,这些钱都用在农民身上、用在土地身上了吗?如果是,农村和农民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不是,那亏空出在哪?
还有。日本是最早使用一次性木筷的国家,日本人放着本国的大面积森林不动,使用的一次性木筷却全部从中国进口。在我们喜眉笑眼地拨拉着算盘,忙着计算这些筷子创造了多少外汇的时候,日本人已经把这些用过的筷子造成纸,又高价卖到了中国。
生产这些一次性木筷的决策是谁作的?大量的生产和出口由谁审批?那些靠砍伐树木赚来的钱当中,又有多少拿来用于补种缺失的森林?
环境污染,生态恶化,责任不在农民。比起城市人口,他们承受的其实更多。
不要动不动就拿农民说事儿,生命是平等的,农民也是人。若干年后,他们的灵魂也和某些城市贵族的灵魂一样飘离尘世——要么下地狱,要么升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