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的炮弹(2008-03-09 14:31:48)

乐思蜀推荐

诗人诗作：何小竹《送一颗炮弹到喜玛拉雅山顶》

推荐理由：回归语言，让诗焕发光泽。

送一颗炮弹到喜玛拉雅山顶

何小竹

送一颗炮弹

到喜玛拉雅山顶

我为这个想法而彻夜不眠

就好象我已经登上了

喜玛拉雅山顶

亲自看见在冰块和雪山之间

我送去的炮弹

正在闪闪发亮

乐思蜀评语：

语言的炮弹

是不解？是困惑？我想说的是，你无论是怎样的反应，都是正常的。对于多数的读者而言，不解和困惑都极有可能贯穿阅读的全过程。

“送一颗炮弹／到喜玛拉雅山顶”，诗的开头就吓人一跳。作者为什么会有这么怪异的想法，而这样的想法又能引出什么值得一写的东西呢？接下来“我为这个想法而彻夜不眠” 这句有些吊人胃口，让人以为诗人会有什么不凡的表达。谁知道整首诗却在一种臆想中戛然而止，相对于它奇特的开头，后面似乎显得有些平淡了。

 “他到底说了些什么呢？”如果你这样问，就会陷入一大堆由此引发的问题当中。炮弹——爆炸，破坏；喜玛拉雅山顶——世界最高峰；想法——理想；喜玛拉雅山顶的冰块和雪山——纯净之地，纯净之物；闪闪发亮——将有所变化，有所作为。如果做这样的引申，这首诗完全可以成为深度意象诗。而它还可以有多重解释：

比如，有些人对长期的和平感到厌倦，总想搞出一些花样来，破坏原有的格局，导致社会动荡。因此可以说这首诗是一首反战之诗。又比如，有些人对高处的（或神圣的）东西天生具有逆反心理。总是想摧毁它们，解构它们。因此可以说这首诗揭示了人类社会的荒诞性。我们还可以作这样的理解：这首诗是诗人对所谓崇高、所谓纯粹的事物的战书……

做这样和那样的揣测都未尝不可，但从根本上说，诗歌是无法解释和不需要解释的。古人说诗无达诂，我觉得说诗本无诂更为妥当。非非主义提供了大量这样的例证，而这首诗就是其中的典型。当你说这首诗就是什么意思的时候，诗人很可能会说，我这样说过吗？我所说的不都在诗里吗？如果我们放弃追究字句背后的含义，让它还归本来的面目，炮弹是炮弹，雪山是雪山，那又会是什么结果呢？我们会发现，它只是诗人的一个念头，别无其它。

从外观上看，这首诗用语相当实在，似乎笨拙滞重，但正因为这一点，使它避免了不必要的衍义，给读者留下了相当阔大的想象空间。当我们真正摒弃了所有杂念，细细品味它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本质的、干净的语言的世界。诗人通过坚定的言说，擦亮了语言，树立了语言应有的自信。正如诗中最后一句所说：“我送去的炮弹／正在闪闪发亮”。我想诗人的炮弹只能是：语言。

2007.07.20

——《诗潮》2008年3月号

转自乐思蜀博客：http://blog.sina.com.cn/s/blog_465d977401008r6h.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