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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饭
何小竹早期的诗歌创作,以《梦见苹果和鱼的安》为代表,有一种神秘主义倾向,被评论者称为“巫术诗”或“超现实主义诗歌。”92年以后,诗人在创作风格上有所转变,用他的话说,就是“放弃了所谓风格”,即采取的一种“极限”写作形态。我们试举两首诗来说明。比如《背后站了一匹马》这首诗:
“吃面条的时候/背后站了一匹马/我们当中可能只有很少数的人/注意到了/因为吃面条的时候/都把眼睛看着面条/只有一两个人/回头/看见了那匹马。”
“昨天还读了杜甫的诗/就为了李苇说/他明天想去杜甫草堂/我这样做也不是/刻意要温习什么知识/而是以防李苇/可能要谈一谈杜甫/还好,那天来了一个女孩/叫毛竹/从喝茶到吃饭/我们一句也没提过杜甫/那天谈论得最多的/是毛竹这女孩”。
这首诗是在用一种毫无诗意的语言叙述一件毫无诗意的事情。没有抒情,事件不含哲理,没有意义,人们习惯上认为的诗的基本元素在这里被消解得一干二净。他的诗歌仍然是以一种先锋姿态挑战诗歌传统和规范,在疏离了写作价值和意义的同时,用试验或形式主义的态度做着寻找“诗歌”的不懈努力。这就是何小竹的诗歌写作主张和艺术风格。正如诗人本人所说:这样的写作,无疑是一种“极限”写作。
无论是古典诗歌还是新诗,其主旨不外乎两种,或者抒情,或者达意。即把某种情感或者某种意义、哲理作为诗的内蕴,构成我们所说的“诗意”。何小竹诗歌的最大特征首先是反诗意。在他称之为“极限”写作的作品里,既没有代表正面价值的诸如“崇高”“、幸福”、“欢乐”、“虔诚”等等激越的情感,也没有那些近来人们热衷于表现的代表负面价值的情感流落,如空虚、无聊、迷惘、烦燥、不安等,这种没有情感流落的诗也不同于“冷抒情”的写作态度。 “冷抒情”的写作是在竭力排除了主观情感的参与和流露的同时,貌似客观地将意义从作品中呈现出来。在何小竹的诗歌作品中意义同抒情一样,被作为一种多余的东西从诗里面人为地剥离了。似乎没有对生活的感悟,没有隐含任何哲理。事件琐碎,既说不上有意义,也说不上无意义,叙述平平淡淡。这就是“极限”写作的宗旨。反抒情,反意义,以放弃诗歌的传统目的为目的,把追求无意义作为意义。
诗歌语言的口语化是何小竹诗歌的又一特征。他的诗歌语言几乎纯粹是普通话里面的日常用语。词是确指的,没有暗示性、启迪性、模糊性。词与词之间没有跳跃,不象人们熟悉的那样将在日常话语中没有直接联系的词语搭配在一起,从而产生出丰富的含义。何小竹的诗甚至也不同于一般的口语诗。口语诗通常都不具备词语跳跃搭配组合的特点,但是在诗行与诗行之间,在诗节与诗节之间仍然通过语言的跳跃性切换来实现意义的丰富,也使诗歌语言显得凝炼集中。对此,何小竹的诗歌也在做着放弃的努力。他的诗歌不会引起读者的联想和想像,取消了读者在阅读时进行意义再造的可能。而这,都是诗人刻意为之的。同时要指出的是,他的诗歌语言是简洁、朴实的,每一首诗一般都在20行以内,读者在阅读时会得到轻松、愉悦的审美感受。
无论是诗的主旨表现,还是语言特色,何小竹的诗歌都在试图放弃人们习惯认为是诗的基本元素的东西。这样的诗很可能会被人们看作是非诗,是形式主义的无意义的“废话”,是“口水”,“但这恰好是诗人的追求和用心所在”。诚然,将传统人们认为的“诗意”从诗里最大努力地剥离出去,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这个意义上,我们相信这种“极限”写作是诗歌写作的一种认真的试验,是试图突破已有的诗歌审美规范的努力,也是对那些因诗意负载过重而显得矫情的诗歌创作的反拔。读者能够阅读何小竹的诗,并在阅读时会感觉到轻松、愉悦,一是因为他的诗歌语言简洁朴实,叙述的仅是生活中的琐碎小事;二是这种剥离了“诗意”所表现出来的另类风格所带给人们的新鲜感。有的读者会觉着“好玩”,有的读者会惊讶“诗还可以这样写”!——而这正是何小竹诗歌剥离了“诗意”以后的诗意所在,也是他的诗歌存在的理由。
2006-1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