俳句——《指月闲话》之七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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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作人日本枕草子《源氏物语》文化 |
分类: 指月闲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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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偶尔对翻译作品的文笔做评价,其实是帘内窥月,毕竟翻译是“信达雅”的事,“信”和“达”在前,“雅”在后。中文读着舒服,未必传达出的是作者原有的意思和风格,不懂外文,奢谈翻译,说来说去还是中文的感觉,只不过有些译者的中文实在太烂,让我无论如何也难以相信,原文要是糟糕成那样,怎么国外还有如此多人追捧。
有时,对比看不同译者的译笔也会有些自己的结论,虽然未必准确。最近看到有人在网上比对周作人和林文月翻译的《枕草子》的异同,现摘录如下,比对得是《枕草子》的第一段:
林译:春,曙为最。逐渐转白的山顶,开始稍露光明,泛紫的细云轻飘其上。
周译:春天是破晓的时候最好。渐渐发白的山顶,有点亮了起来,紫色的云彩微细地飘横在那里,这是很有意思的。
林:夏则夜。有月的时候自不待言,五月的黯夜,也有群萤交飞。若是下场雨什么的,那就更有情味了。
周:夏天是夜里最好。有月亮的时候,不必说了,就是在暗夜里,许多萤火虫到处飞着,或只有一两个发出微光点点,也是很有趣味的。飞着流萤的夜晚连下雨也有意思。
林:秋则黄昏。夕日照耀,近映山际,乌鸦返巢,三只,四只,两只地飞过,平添伤感。又有时间雁影小小,列队飞过远空,尤饶风情。而况,日久以后,尚有风声虫鸣。
周:秋天是傍晚最好。夕阳辉煌地照着,到了很接近了山边的时候, 乌鸦都要归巢去了,三四只一切,两三只一切急匆匆地飞去,这也是很有意思的。而且更有大雁排成行列飞去,随后越看去变得越小了,也真是有趣。到了日没以后,风的声响以及虫类的鸣声,不消说也都是特别有意思的。
林:冬则晨朝。降雪时不消说,有时霜色皑皑,即使无雪亦无霜,寒气凛冽,连忙生一盆火,搬运炭火跑过走廊,也挺合时宜;只可惜晌午时分,火盆里头炭木渐蒙白灰,便无甚可赏了。
周:冬天是早晨最好。在下了雪的时候可以不必说了,有时只是雪白地下了霜,或者就是没有霜雪也觉得很冷的天气,赶快生起火来,拿了炭到处分送,很有点冬天的模样。但是到了中午暖了起来,寒气减退了,所有地炉以及火盆里的火,都因为没有人管了,以至容易变成白色的灰,这是不大好看的。
读了上面的文字,恐怕人各有好,难以评判。
林文月在《源氏物语》和《枕草子》里用楚辞翻译日本的诗,丰子恺也曾用汉诗七言的形式翻译日本和歌,虽是一种创新,但总觉不伦不类,像屈大夫穿着一双胶鞋,强行用中文的规矩套外文,肯定觉得别扭。周作人用白话翻译,“虽不中,亦不远矣”。翻译这事,你想原汁原味,只有读原文,何况诗如此难翻译的形式。
俳句是日本文学的特殊形式,有点中国五言或七律的味道,要求三行,十七个日文字字母,排列形式为5-7-5,要把这种形式用中文来表现,显然不可能,周作人用白话方式翻译是一种不错的折衷方案。现在要在市面上找到一本俳句的书很难,还要靠周作人那代人的翻译。
周作人很喜欢小林一茶,不止一次引用过一茶“故乡啊,触着碰着都是荆棘的花”,“露水的世,虽然是露水的世,虽然是如此。”
曾读过高滨虚子的几首俳句:“春灯啊,镜里的春灯”,以及“伫立桥头上,春水向我涌来。”日本俳句有精巧的形式,悠远的意味,可惜翻译起来难度很大,国内读者数量恐怕也不多,不知何时才能看到新的翻译版本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