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居”
盛大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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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有“故居”？你是大名人吗？一看到这篇文章的题目，可能就会有人质疑，因为在人们的心目中，“故居”是属于伟人或名人的，只有他们居住过的房子一般才会被称为“故居”，而且一般都是“文物保护单位”。其实，“故居”并不是大人物的专利——我们每个人都有“故居”，每个人也都可以写“故居”。

虚度40年，我的“故居”也已经有好几处了。但至今尚存而且还属于我的，只有老家的那个四合院。

这个小院落位于大别山腹地的一个小山村，距离我现在所在的郑州将近500公里。在我有车之前，要回到这里委实不易——先坐310公里的火车到信阳市，再坐160公里的长途汽车到商城县城，转乘20多公里的城乡客车到乡政府所在地，然后还要步行4公里左右，才能到达那里。如果是早晨出发，赶到家的时候一般都是傍晚了。虽然舟车劳顿，但从来都没有疲倦的感觉，因为我的根就在这里。

它处于全村（自然村）地势最高的地方，所有房子都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建成的。年头最久的是后面的三间红砖红瓦房和前面的三间土坯青瓦房。大约是1984年吧，我家拆除了原来的三间土坯青瓦正房，在盖了三间红砖红瓦新房的同时，用拆下的土坯和青瓦在前面盖了三间厅房。后来，又在东西两侧各盖了两间红砖红瓦房，从而组成了一个小小的四合院。当时，这算是全村的“豪宅”了。

建成不久，院子里就栽了两棵果树：东边是一棵梨树，西边是一棵杮子树。现在，两棵树枝叶不仅覆盖了大半个庭院，而且树顶都已经高过了房顶，由于老家的风俗认为院子里的树不宜比房顶高，所以前两年不得不对它们实施了“斩首行动”。每到秋天，两棵大树都是硕果累累，而且都是标准的“绿色食品”。只可惜家里的人口少，绝大多数梨子和杮子都“瓜熟蒂落”摔到地上，或者成为麻雀等小鸟的“零食”。

除了院内的两棵果树，院子前面的池塘边还有一棵杏树、一棵枣树、一棵板粟树……四合院的东西两侧，数棵笔直的桐树、橡树已经比碗口还粗；院子的后面则是一片竹林。春夏时节，整个院落都在绿树繁花的掩映之中（如图）。

由于地处高处，所以视野非常开阔。向左（东）望去，是乡际的公路以及我曾经就读过的小学和初中旧址；向前（南）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公路外的鹰嘴山（因山体形似鹰嘴而得名），然后是几十公里外的大别山。由低到高、由近到远、由深到浅……连绵起伏、层峦叠嶂，不知曾勾起我多少的遐想。

我在这所“故居”里住过的时间并不算多，因为它一建成，我就到十几公里外的学校上高中了，只有节假日才住在家里。三四年后，我又考上了大学。参加工作后，回去的时间就更少了。不过，不管工作有多忙，我每年至少回老家一趟。每次回去，我都要在房前屋后转上几圈；每次离开，我也都忍不住频频回头……

经过20多年的风风雨雨，这个曾经辉煌一时的宅院已经显得破落了。尤其是前面那三间土坯房，几年前就已经成了“危房”。有几次下大雨，它几乎是摇摇欲坠。即使是其他三面的红砖瓦房，也早已落伍。放眼望去，村前村后，到处都是两三层的小楼。像我家这样二三十年的老宅，在全村恐怕也找不到第二家了。

之所以二三十年一仍其旧，主要是因为没有修缮或重建的必要。我已经在郑州安了家，弟弟也另外盖了一处小楼。在老宅里住的只有父母和奶奶。由于前面的三间土坯房风雨飘摇，父母也曾动过拆除重建的念头，可我说：“建它干嘛呢？过几年都要到郑州去了。”的确，如果不是奶奶还在而且不愿离开故土，父母可能也不会再住在那里了。

虽然“故居”越来越破，但我对它的感情却越来越浓。最近几次回老家，跟父母也商量过举家迁走后如何处置这所旧宅的问题。很显然，它已经没有多少市场价值，因为没有人愿意搬到这么古老的房子里。更何况，我们也不愿意看到别人成为它的主人。在我的心中，它就是“根”的象征。我常常想：假如这所房子不在了，我以后再回老家，住在哪里呢？如果住在宾馆里，那还有“故乡”的感觉吗？

去年秋天，年近九旬的奶奶终老而去了。今天秋天，我就要把父母都接到郑州来。至于这所宅子，我想把它尽可能地保存下去。这并不是奢望它有朝一日真正成为“名人故居”，而只是想尽可能地留住那份“魂牵梦萦”。虽然以后父母也不住在那里了，但我已经打定了主意，那就是争取每年都陪着父母，到那所老宅里住上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