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房保障制度必须摒弃“理想主义”
盛大林

北京市规划委日前公布了《北京市“十一五”保障性住房及“两限”商品住房用地布局规划》，要求今后三环外不在政府土地储备控制区域内的普通商品房项目，必须配套建设保障性住房和两限房。规划要求，十一五期间北京要建设保障性住房（经济适用房和廉租房）和两限房各1500万平方米，这两项之和占同时期住房总量的24.4%。规划提出，将把轨道交通车站周边半径500—1000米的范围划定为政府土地储备控制区域，优先安排保障性住房及两限房。（据7月23日《新京报》）

总共3000万平方米，按平均90平方米计算，新增保障性住房和两限房将多达30多万套，而且这些房子还将建在轨道交通车站的附近。买着既便宜，住着又方便，政府为中低收入家庭想得多周到啊！但如果北京的中低收入家庭一看到这个规划就欢呼雀跃，未免高兴得太早了。

这些低价房确实是为中低收入设计的，但“设计”是你的，未必就是你的。《规划》只管设计这么多的低价房，最终能否建成是一回事，建成后谁能买到又是一回事。多年的经济适用房实践早已将这些问题暴露无遗。大家不妨先去打听一下：北京（包括各地）等待购买经济适用房的队伍排得有多长；然后大家再到经济适用房小区看一看：开着私车的业主有多少；如果有可能，大家不妨再调查一下：那些住着经济适用房的都是些什么人……名义上，购买经济适用房要经过资格审查；实际上，房管部门只是最后看看表、盖个章而已，实际的“审核”工作都“委托”给了开发商，可商人哪会管那么多呢？把“房号”当成礼物送人，既省事，又得人情。这种“房号”交易，前几年还只是“零售”的，近两年已经开始“批发”了。据媒体报道，在济南、郑州等地甚至出现了整栋楼乃至整个经适房小区被党政机关“团购”的情况。

经济适用房至少在理由上还有个审核程序，而双限房连这样的程序都没有。价格明显低于商品房，这样的房子谁不想买呢？在“权力通吃”的时代，连有审核程序的经济适用房都拒绝不了权势的侵吞，无需审核的两限房又岂能专为穷人准备。据22日《新快报》报道，在温州的炒家者中，可能有一半以上是政府官员和企事业单位人士，“为规避不必要的麻烦，开发商会为一些重要人士预留一批优质房源。”商品房尚且如此，保障房可能逃过权势者的手掌心吗？几乎可以肯定：北京市规划中的“价格低、位置佳”的保障房和双限房势必成为权势者的饕餮盛宴。

北京市规划局负责人还说：“中低收入的保障性住房应该是流动的，收入提高了后，应该再卖给政府，政府再卖给其他的中低收入家庭。”这样的“设计”当然很理想，可实际会按照这样的设计运行吗？几年来，北京市一直想“回购”经济适用房，“回购”到了吗？

纵观各地的住房保障制度，我感觉到了明显的理想主义。政策设计者笃信保障房能像设计的那样为目标消费者购得，甚至幻想保障房能在最需要它的穷人中间流动；他们不仅要保障低收入者的住房，还想保障中等收入家庭的住房……如果这些“理想”都能变成现实，当然再好不过；可是，可能吗？且不说发展中的中国，就是发达的西方国家也没有能力保障中等收入家庭的住房；更让人费解的是：在低收入家庭尚且没有完全得到保障的情况下，有什么理由顾及中等收入家庭呢？要保障中等收入家庭，至少也要等到低收入家庭应保尽保之后吧！

其实，虽然经济适用房和双限房的价格较低，但真正的低收入家庭还是买不起。尤其是在资格审查这个“死结”无法解开的情况下，经济适用房以及双限房政策早就应该放弃或根本就不应该实行，而中等收入家庭则不应纳入保障的范围。为经适房无偿划拨土地，为双限房低价出让土地，政府都要损失很多收入。政府如果把这些收入用于建设廉租房或者直接补偿给低收入家庭，保障的效果就会好得多。当然，低收入家庭的认定仍然面临资格审查的问题，但这种保障可以与最低生活保障制度结合起来。一方面，范围的大幅缩小可以减少认定的难度和工作量；另一方面，只租不售的低交易价值也会让贪图暴利的权势者不屑一顾。

“应然”不等于“实然”。制定政策，首先必须尊重现实。住房保障制度中的“理想主义”必须摒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