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伤害的程度降到最低

蔡岫

    进修英语的时候，老师问了大家两个问题，先是你如何去实现理想，然后是在实现理想的过程中，你最不可能做的事情是什么。答第二个问题时我说，我永远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去伤害别人，NEVER。因为我知道，被伤的人会很痛很痛——这种痛，我曾真真切切从我父亲的经历上感受过。

    父亲是中国电影艺术研究中心的研究生导师，一个电影界很有名望的评论家。即便他退休后，中心还以他教授课程作为招收博士生的资本。他的第三届研究生是一个安徽女孩，我见过，很朴实很勤奋的样子。据说她的家境不太好，也据说她的成绩一般，但或许我父亲看多了聪明而不努力的学生，觉得她是勤能补拙；也或许我父亲自己也出自小地方，能体会奋斗的艰辛，于是收了这个学生。使他宽慰的是，这个研究生在最初的一个月里，几次提出要补课，让我父亲觉得没选错人。

    那年的十一过后，中心的研究生院叫我父亲去趟单位，说那女生要转到其他学校的文学方向，那时才刚刚开学一个月。我父亲后来才知道，那女生其实从来都不喜欢电影，只是考综合大学的文学系无门，才钻了艺术类研究生的空子。原来自始至终，我父亲都是一个跳板。我父亲是个很内向的人，他后来只提了一句他的研究生转走了，就再也没说过这件事。但是我和妈妈都知道，他很难过，因为后来他再没答应带研究生。

    其实，在经历了文革的动荡之后，父亲一直都是步步为营，从不伤害别人，但也处处防备别人。我从小他就不喜欢我跟外人接触，他总是觉得人心不可靠。我印象里，他不抱怨别人，但帮助别人也都很谨慎。也许就帮学生这次没那么多顾虑吧，却落得如此结局，我甚至能想到研究生院通知他时，他懵了的样子，也许还怀疑自己教得不好吧，脸上也一定很挂不住。

    其实我们的生活中，无意的冒犯是很多的，而大多数人也都会选择原谅。很多的时候，我们也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去损害别人，伤害别人。我只想说，如果真是不得已，一定要伤害别人的话，希望伤人之人能未泯怜悯之心，将伤害的程度降到最低。比如那个研究生，至少先跟我父亲沟通一下，请求我父亲的原谅，说她的理想是文学。我父亲虽然也会难过，但至少不会像直接收到研究生院通知时候那么尴尬。

    我不知道，那个研究生是否已经实现了自己的愿望，自如地在文学之路上发展。但我相信，只有良好人品的人，有真情的人，才会写出动人的篇章，他的作品才永远经得起推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