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的空间

蔡岫

    写电影对白，最重要的就是两个人的对话要相互传承，一方说话既能表达自己的意思，同时又引出对方的言语。生活中的对话，虽然不能像文学艺术作品里那么精致，但给对方表达的机会、留一些谈话的空间是绝对必要的沟通基础。

    在一个多年未曾谋面的中学同学聚会上，大家喝着柠檬水，端着cheese蛋糕，本是一个相当愉悦的场面。问起一个女孩近况时，她有些面露愧色地说，本草率地订了一个跟商人的婚约，但她自己幡然悔悟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后，退掉了婚约。在我们都为她高兴时，另一个女孩突然接口道，你看我就不像你，我也有过好多大款追求，可从来没被诱惑过。当时的大家都怔住了，这个女孩也没说错，我们是该为她始终的桀骜而喝彩，可她的话怎么往下接呢。窗外的阳光依然明亮，只是房间里已经失去了那种温暖的感觉。大家一时无语，第一个说话的女孩更好像是羞愧难当的模样，好久气氛才缓过来。我当时想起了粱凤仪书里常出现的一句话“彰显自己不必贬低他人”。

    成人以后，跟同事或朋友聊天时都很有礼貌地避开隐私问题，但偶尔也会遇到几个好觊觎的。露骨的会一脸真诚地说，是朋友就告诉我心理话。有不直接问的，用游戏的方式逼你就范，拉几个人一起玩点大点小，牌面数字大的有权利问数字小的问题，而且往往都是特隐私的问题，涉及家庭、单位人际关系的。看到你很犹豫，他马上又很正义地补充了游戏规则，第一必须说实话，第二出了游戏不准再提。可是被问的人，还是被噎在哪里，脑袋里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说还是不说，慢慢竟成了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言”的普法宣传图。事后再想，发动这游戏的人典型的“真流氓，假仗义”。

    一种是让你没法子接着说，一种是逼着你说，形式不一样，本质上却没有区别，让人觉得对话是一种痛苦和焦躁。生活本是充满着花香的，如果你不给芬芳留一点空间，你也再将闻不到那沁人心脾的味道；不给对方留一点交谈的空间，你的朋友只会疏离你，那逞一时之快的言语，那强迫别人吐露心迹的伎俩，到头来都成为一场无人喝彩的独角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