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10-4

 

《2046》中只有大段巩俐的戏时我稍稍感到一点疲惫，其他时间看得还是很愉快的。令人生气的是《2046》有点像《堕落天使》，不是影片风格、内容，而是导演的创作的习性，因为《堕落天使》之于《重庆森林》，就像《2046》之于《花样年华》一样，都是孪生的仔。王家为敢又一次如此快速copy自己的风格，是偷懒？还是有更多的东西想倾诉？总不会像张艺谋那样，《英雄》之后一定要再推《十面埋伏》，结果还是顾此失彼。

《2046》应该是一部纯粹男人的戏，所有女人的命运都围绕着梁朝伟所饰演的周慕云展开。走出电影院的第二天我好像灵光乍现，仿佛明白了周慕云自己心里的某些情绪。《2046》故事从认识章子怡之前开始进入，之前梁朝伟与两个女人发生了情感纠葛——巩俐和刘嘉玲，两个在故事开始都不愿再提及彼此关系的人物，一个是偶遇的慌张与局促，另一个则与梁朝伟展开了一场《去年在马里昂巴》一样的对话。这两个女人对于梁的感情又截然不同，或者说相反，只是结局相同。梁朝伟至少经历了这两段感情后，一个可能是他负别人，一个可能是别人负他，总是都不是愉快的过去。

此时，遇到了章扮演的舞女，梁更多的是一种恣意放纵，戒心和伤痕让他对章再有深的感情也不能全情投入，互相的“借”与“被借”之间，与章之间留下了最深的痛苦。虽然章最后爱梁变得如此痛苦，但我却不认为是梁负了章，因为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从最初就是不合时宜、生不逢时的，有了结果才可能是更大的悲剧。

对于董洁扮演房东的小女儿，是更多体现了梁的残存的人性光泽。对于梁的心理也是一种正常反应，一个小女孩之于“经历”如此丰富的梁来说实在是引发不起什么情欲。残存的人性是因为那个年代下的人物真正能坚持自己原则的人又有几个呢，又有哪个人的人性不是被折磨的千疮百孔？

到后来王菲的缓慢出场其实已经说明这才是梁最在乎的一个女人，王菲扮演的角色出场非常复杂、缓慢，都不如前面所有女人的惊艳、张扬、奔放和幽怨。王菲的缓慢动作表演状态其实还是《重庆森林》的继续，倒没有什么太大创意。梁与王菲的交往的含蓄足够看出梁的耐心和用心，而不是强求去占据什么，这一点很重要，甚至到最后写的小说，更多是一种贡献，一种自赎。

突然感觉周慕云这个男人怎么如此滥情？既然他也是《花样年华》里那个周慕云，怎么给人感觉会相差很远？这个问题表面看很有趣，其实猜想《2046》里的周慕云才是王家为一直想展示的一个男人。《花样年华》法二区出的DVD的版本相信所有人看完后，都会觉得梁和张曼玉演了另外一部电影，一部我们在正式版本里所看不到的所有人物的状态。《花》法二版本的周慕云才是《2046》里周真正的前身。所以在《2046》里的梁遭遇了如此几个女人中，应该加上时间线另一端的张曼玉，这样更容易理解梁在《2046》里到底在想的是什么。

《花样》是关于两个人的电影，张曼玉是绝对的女一号，我们会记得她每一身不同的旗袍。而《2046》则是只关于梁自己的心理变化，女人都成了情感变化不同阶段的参照。或许王家为在《花样》里追求一种视听的风格，音乐、升格、很缓慢的表演等堆砌出来的一个爱情故事，为了这些风格的东西，他把更多关于人本身的东西给隐藏起来，让人觉得张曼玉、梁朝伟在《花样》里都是遵守传统伦理的“好同志”。而法二区版本揭示了王家为心里对这两个人真正的定位，也揭示了他对那个时代、那个环境下人的认识。

所以这次《2046》在相似视觉外衣下，王家为追求的侧重已经发生变化。那就是梁朝伟这个男人，如何在经历了如此复杂的情感后继续面对自己，面对自己的情感。

说了这么多都是关于电影本体以外的东西，都是些人物心理的揣测。但这的确是《2046》给我的直接感觉，没有明确完整的叙事，是一种需要自己整理出自己理解版本的一个东西。如果说到差，就是整部影片的旁白完全是垃圾！梁朝伟的旁白打破了所有视听营造的“诗性”，生硬直接把各个阶段串联在一起，帮助了观众理解电影，但同时扼杀了观众更多其他可能性的想象。对于王家为风格的电影，失去想象的空间是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