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取豪夺”式的发展究竟有没有人管？

吴龙贵

河北邯郸广平县是国家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去年财政收入仅1.3亿元。今年，县里提出“11168”工程目标，计划年内完成20多亿元的市政工程建设，并用10天完成33万多平方的拆迁任务，使1000多户群众的房屋被拆，土地被征用。而这些拆迁都是在没签订补偿协议、没对群众进行妥善安置情况下进行的，是违法拆迁。（《京华时报》5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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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起权力主导的拆迁运动中，有一个对比极为强烈：一是政府的强横，在没有签订补偿协议，也没对群众进行妥善安置的情况下，即用风卷残云般的速度用10天时间完成了33万多平方、1000多户的拆迁任务，堪称创造了拆迁史上的一个纪录；二是当地民众的顺从。当地商品房均价超过1500元，而政府给拆迁户的补偿最高一等只有570元，在这种羞侮的补偿面前，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最多就是一句哭诉，“有人管这个事吗？”

也许我们很难理解，为什么有人因为自己的财产权益不受侵犯，不惜以身体乃至生命来维权，而这里的人们却如此的逆来顺受、忍辱负重？这不是因为贫穷，更不是懦弱，而是因为他们对手是不一样的。面对开发商的挖掘机，拆迁户可以大声地说出不满，可以用行动来反抗，因为他们至少还相信这个社会有正义存在，还有政府这根救命稻草可以依赖，但是如果他们面对的就是政府呢？哀莫大于心死，当民众麻木到不知道反抗的时候，正说明权力作恶比之于资本暴力要可怕、冷血得多。

这已经不是通常意义上的拆迁了，而是一种赤裸裸的强取豪夺。其操作手法是如此得简单粗暴：以极低的成本拆掉群众的房屋征用土地，最终顺利完成了公民财产向政府的转移。这里，政府不再像政府，民众也不是民众，他们仿佛是置身于原始丛林的两个物种，进行着一场力量悬殊的博弈。没有法律，没有规则，也没有秩序，一切都以力量和话语权来定夺胜负。唯一可以让我们看到现代文明影子的，是政府还向民众支付了一点可怜的补偿费。可是这点钱，对于已经失去栖身之所的当地群众来说，算得了什么？

一个谎言，最终需要更多个谎言来掩饰。被拆迁后，当地民众失去了经过多年打拼才建起来的房屋，而不足市场三分之一的补偿未显然买不起商品房，所以许多人只有搭临时窝棚居住，生活质量“一夜回到解放前”，而在当地官员眼里，这一切却还是为了发展，“城市要大变，首先在拆迁，利用三年时间改善居民的居住、生活条件”。广平县是国家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去年财政收入仅1.3亿元，但官员大言不惭地说，“广平经济比较发达，现在有这个能力搞这些东西”。据说拆迁户在补偿上有损失，在回迁安置时少要一部分钱，然而对于这批安置房的建设资金是否已经落实，“没有人给出明确答案”。对于满口荒唐言的政府，民众或许只能掬一把“辛酸泪”。

发展就是拆迁，拆迁就是发展，当地方领导者满脑子都是这种反科学反人性的发展思维时，包括生存权，居住权在内的一切公民权利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权力的兴风作浪自然在所难免。贫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越是贫穷越喜欢穷折腾。这或许正是广平县至今仍是国家重点扶贫县的根源所在。“有人管这个事吗？”质朴的追问，恰恰点出了问题的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