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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顶着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雪下到河谷之中时,这里却又是一片艳阳天。
在一头硕壮的灰色牦牛的密切注视下,跨过汹涌奔腾,色泽葱绿的冰川河流,沿着则通沟来到了沟谷尽头的下则通村。白马的朋友,一对英俊的藏族兄弟将我们迎进了家中,在火炉边,用热水砌上一碗奶茶,泡上一桶泡面,啃上一根火腿肠,这便是我们今天的午餐。
翻过一个小垭口,越过一条深沟,我们陡然上升来到一处比伊拉卡草原更加辽阔平坦的坝子上,白马告诉我,这里是乃干勒通。“勒通”在藏语中意为“平坦如铜镜般的草坝”,在这里本来可以再一次看到格聂等数座神山一字排开的场景,但我们到时,好象正赶上神山们的午睡时间,神山们都用厚实的云被将自己蒙头盖脸起来。
骑了大半天的马了,也是人困马乏的点,更难得有如此天高地阔的地方,于是我们翻身下马,任马儿在草原上歇息一会,而我则四脚朝天地仰躺在了散发着秋草熟香的草坝上,这种以天为被,以地当铺,浑身松驰自在的感觉真好……
“朋友,还有很远的路要走……”正舒服自在着呢,白马已经在催着出发了,真是不想走,不想再回到令我腰酸屁股痛的马背上。
行至坝子的边缘,一条幽深的河谷出现在我们的眼前,白马告诉我们,那是章纳河谷,也是我们的回程。
河谷深处,大河之旁,散布着一片藏式民居,这是格聂神山脚下另一个古老而精致的小村庄—乃干多,藏语是“神山脚下的村庄”的意思。
这样的小小村庄岁月静好,村头的白塔和经幡,同样色泽葱绿的热地曲河水从村子的中间而过,两岸的山峦林木葱茏,古老的藏式木桥横跨河上,独特的藏式民居,还有场院上那凉晒青稞的木架,点缀着这世外桃源般的美景。
就在神山的脚下,是一大片茂密的森林和开阔的草场,成群的牦牛与骏马,在山坡上,草场间漫步,眼前的景色如同海外大片《魔戒》中的某一个场景一般……
纵马越过草场边缘的一片如同异星世界的怪石林,上到了一处山梁,登高而望,山脚下又是一条林木繁盛,水草丰美的山谷,大大小小的冰川溪流在山谷中蜿蜒曲折,从格聂女神身后的山谷中欢腾而流,向着远处的群山之中雀跃而去……
白马扬鞭指着山下的河谷,告诉我们,这就是虎皮坝,格聂女神脚下的后花园,我们今晚的宿营地。
许是因为知道就要到达目的地了,身下的马儿竟然欢跑了起来,而我和同伴们也放松了下来,谁曾想大意之下就出了问题:同伴小楼只顾在马背上拍照,不知怎的竟被马儿从马背上掀了下来,不仅双手失缰,而且最要命的是小楼的一只脚被牢牢地卡在了马蹬中,怎么也挣脱不出来,而他的那匹坐驾却也因为受到惊吓,拚命想把小楼甩掉,小楼上身着地被马拖着不停地在原地打转,我和另外的同伴都惊呆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亏得小楼以前练过搏击,身体素质好,扔掉了相机,双手死死抱住马脖子……白马飞奔到惊马前,死死地带住了马绳,硬是让马服贴了下来……小楼好不容易将脚从马蹬中,躺在地上直喘粗气,而白马也吓得只会一个劲地说“小楼,你要小心,小楼,你要小心……”
惊魂之后,小楼上下检查了一下,真是万幸,除了脚脖子因为被卡在马蹬中严重扭伤外,其他地方竟然毫发无伤,甚至连扔掉的相机也没啥损伤,不过,惊吓,伤痛还是影响到了小楼的情绪,而我们也因为这个意外,放弃了第二天前往格聂深处的冷古寺,甚至放弃了随后的亚丁徒步牛奶海的计划。
就在格聂主峰的脚下,冷古寺的僧人们正在兴建一座新的寺院,这里除了一处施工队的工棚,别无住处,我们又没带露营的帐篷,于是只能借住于施工队的仓库之中。
高,是我们一行中唯一的女性,她全然不顾我们的半开玩笑半吓唬,坚持要求住在白马带来的唯一一顶帐篷之中。
白马忙着在草场上给高选地方,搭帐蓬,另外一位向导,则把马儿牵到远处的草场上吃草,而我则端着相机抢占了本是一堆乌鸦的地盘----一堆大圆木,欣赏着黄昏山谷中的景色:
头顶与远方的云层格外浓密,夕阳将远处的山头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最终将山边的云层染成黄色,不一会,远处的云层中电光闪烁,而头顶上则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急忙躲进工棚去喝一口小楼烧好的热茶。
正喝着,忽然听到外面收拾帐篷的高在兴奋地叫着:彩虹,快来看彩虹……
急忙探出头去,果然,东边的山梁上的天空中横跨着一拱艳丽的彩虹,立马回身抓起相机,将着山谷中的奇异的景致拍了下来。
天色已晚,骑了一天的马确实非常累,简单吃过施工队的大姐为我们烧的晚餐后,高钻进了自己的帐篷,而我和小楼也钻进了睡袋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阵震耳欲聋的雷声将我惊醒,躺在睡袋中,一睁眼,透过窝棚的洞开的天窗,可以看到天空乱窜的闪电仿佛随时都会从那黑呼呼的洞口中刺进屋来,每一次闪电更是将黑乎乎的窝棚照得四壁通亮。伴随着电闪雷鸣,大雨哗哗而至,雨点狠狠地砸在窝棚顶上如爆豆之声。
震惊之后,忽然猛醒,一下子从睡袋中坐了起来,因为,我想起了一个人住在外面帐篷里的高:这么大的风雨,这么猛烈的雷电,白马的那顶小帐篷能经得起考验吗?
可是此时,我和小楼也只能是干着急,没办法:电话无信号,喊又听不见,还没有雨具……我只能默默祈求神山能够保佑同伴平安无事!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耳听着雨势小了许多,急忙起身,穿好冲锋衣裤,一眼看到施工队厨房用来和面的大铝盆,情急之下,顺手操了起来,顶在头上,冲出门去……
一出门,方走两步,只听得脚下水声一片,借着嘴上叼着的电筒光,这才发现,脚下的草场此时已是一片汪洋,心中不免一紧;待我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到草场上搭帐篷的地方,电筒光中,依稀可见帐篷安然无样,而帐篷之中一盏头灯在微微发光,在阵阵雷电之中大声询问同伴高有没有事,帐篷中回应一切安好,我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说服高撤回窝棚中与我们睡在一起后,当我帮着拉开帐篷帘时,这才发现,帐篷的四周堆满了一层雪粒子,这才恍然大悟:难怪那雨点之声如爆豆,原来还下着冰雹呢。
经过这一番折腾,好不容易在寒冷之中迷迷糊糊地正要入睡,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正从我的左脸往右脸处踩踏过去,以为是做梦,却分明有小爪子踩进了我的鼻孔,急忙伸手抹脸,却只摸到一个软呼呼的屁股和一条细细地尾巴,这才猛然从迷糊中惊醒来,一边从睡袋中爬起,一边推着身边的伙伴,一边喊着“有老鼠,有老鼠,快看看,别让它钻进睡袋里……”
于是三个人拧亮了电筒,钻出睡袋里里外外搜寻那只胆大的老鼠,好一通忙活之后,再确认肇事的老鼠已然逃逸后,这才重新钻回到睡袋中,这回谁都不敢再大意,用围巾,衣服将自己的脸和脖子围了个严严实实,生怕再有不速之客,
风雨之后,透过天窗,已然能看到灿烂的星空,但疲惫已经将我们打垮,谁也无力再爬起来去拍那绚烂的星空,昏昏沉沉中,只觉得夜愈发的静谥,静得似乎可以听到星轨在移动的声音,当然,听得最为真切的,还是可恶的老鼠在撕咬我们行李中方便面的塑料袋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是刚才那只胆大妄为的老鼠,谁都懒得再去追究,我们竟然就在这稀稀疏疏之声中沉沉睡去……
格聂神山脚下的这一夜,怕是足以令我终身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