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村妮变凤凰，美得亮堂堂

村妮住在县城里的政府招待所，这个招待所在县城里是顶呱呱的三星级宾馆，三星级宾馆这可在小县城里仅有的一家。这种地方是给那些高官和有钱人准备的，但她如今躺在宾馆里收拾得干净平整的小床上，耳朵里听着楼顶上残雪融化的滴答声，心里惬意极了，她每次从大城市回来，都想在这个宾馆里住一宿，但是身上的资金不允许，如今她终于可以如愿以偿。昨天晚上她打烂了房间里的一个暖水瓶，服务员听到响声马上就要赶过来了，一个破水瓶，服务员居然要村妮赔偿一百元钱，村妮干脆连另一只完好无损的水瓶也故意打碎了，对着当着服务员的面，把房间里的茶杯和茶具一股脑地摔碎在地上，村妮看着服务员那种清一阵紫一阵的表情说：“麻烦你给我算一算，应该赔偿多少钱，我一块给你结了。”

“这个……这个……”服务员没有碰到过这么难缠的客人，她早就被村妮给彻底唬傻了，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村妮的一大叠钱早已狠狠地摔在了她的脸上，村妮愤怒地朝着她嚷：“滚出去，马上给我滚出去……”服务员匆匆忙忙拣起了落在地上的几张钞票，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哼，一个小小的服务员就敢在自己的面前使脸色，真是小锤子凿大山也不掂量掂量份量。别说是一个小小的服务员，就是她的父母也不敢对她怎么样。初中毕业后，她是第一个独身去大城市的女孩子，也是第一个在大城市里进出五星级大饭店，就跟进出自己家似的。想当年，她刚刚来到陌生的大城市，身边的人看她就跟看路边上的乞丐似的，她的身上还穿着娘为她千针万线缝制的那件大红花的棉坎肩，裤子肥大的像个口袋不说，脚上的鞋子也是家里带来的平底鞋。这双鞋是娘熬了三个晚上，为她熬红了眼睛做成的。尤其让人可笑的是，这都什么年代了，她居然梳着两条大辫子，辫子上还佩戴着一个蝴蝶结，乍看上去就跟电影里的良家妇女一个模样。村妮被工厂里的领班领到宿舍里的时候，整个宿舍都险些翻了锅，宿舍里的人都笑话她土气的就跟农村里的狗尾巴花似的。

在工厂里人们都瘟神一样地躲避着她，只有大宝对她好。大宝也是刚来的新工人，他在这家纺纱厂里是梳棉工，工资比她这个并条工高多了，第一次领工资的时候，大宝居然领了1800元，大宝请村妮吃了一大碗山西拉面，还把村妮拉到了城外没有人的地方，大宝这个山东汉子脾气耿直，敢爱敢恨，村妮在城外的树林子里还没有喘匀实一口气，大宝就催着她脱衣服，村妮生气了，指着大宝的鼻子骂他坏良心，一碗面条也敢对她产生邪念。大宝瞧村妮真生气了，反倒不好意思地挠起了后脑勺，他把手里拎着的那个包递给了村妮说：“村妮，你误解我了，我让你脱衣服，只是让你脱了从村子里穿上来的那些花里胡哨的旧衣服，你穿着这样的衣服，厂子里的人都叫你马戏团。”

“马戏团，什么马戏团？”村妮被大宝说糊涂了。

“马戏团，就是说你跟马戏团里跳出来的小丑一个样。”大宝慢慢地给她解释着说。

“我是我们村子里公认的大美女，我这个大美女怎么到了城市里就变成了人人都可以踩两脚的香蕉皮了。想当年村支书家的儿子还托媒婆在我们求过亲呢！可是我嫌村支书的儿子长着一双色迷迷的眼睛，专门喜欢偷看女孩的胸脯，我就一口回绝了他。”村妮诉说着往事，一脸的自豪。

“村妮，你在我的眼睛里就是一个保准的大美女，你只要好好打扮一下保管让人们另眼相看。俗语说人靠衣装，美靠靓装，时尚是自己打扮出来的，不信你就试试看，只要你穿上了我给你买的新衣服，肯定让从前不愿意正眼看你的人们瞪大眼睛。”

村妮打开手里的包，看着里面的新衣服，一颗心像一只小鹿一样狂跳起来，到最后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大宝看着村妮吃惊的表情，悠扬得意地笑了起来：“怎么样，喜欢吧？”

村妮悠然回过神，盯着大宝看了好一会儿，才说：“大宝哥，你发财啦，你哪里有钱买得起这样的衣服？”

大宝知道自己虽然花光了一个月的工资才买了这样的一身衣服，但这衣服也不算是最高档的，最高档的衣服据说一件体恤衫就得个万儿八千，像他这样的工薪阶层，这样的衣服已经算是奢侈的了。大宝觉得村妮的语气里有看不起自己的成份，大宝有些不满地说道：“村妮，你可别小瞧你大宝哥。你以后要是喜欢，我天天都给你买新衣服穿，一天换一身，天天让你穿得鲜艳艳……”

“花光了一个月的工资给我买得吧？”村妮躲在了一棵大树下开始换衣服，脱下一件衣服村妮就把它扔到很远的地方，村妮怕扔的不远，在衣服里裹上了沉重的石头，扔一件衣服就喊一声：“我要脱下农村的皮……”

村妮再次从树后面闪身出来的时候，大宝的眼前顿时一亮：“天啊，这个美女从哪里来的？该不会是仙女下凡吧！”大宝看着村妮，一个劲地揉着眼睛。
    “美女？我真得变成美女了吗？”村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这只从乡下来的丑小鸭，真的变成城市里的天鹅了吗？村妮觉得自己现在当务之急是需要一面镜子，她要在镜子里好好地欣赏一下自己。

“给你，我都为你准备好了。”大宝从口袋里摸出一面小镜子递给了村妮。

“大宝哥，你为我想的可真周到。”村妮把镜子接在手里，对着镜子开始照起来：天哪！镜子中的这个人是自己吗？粉扑扑的瓜子脸，窈窕笔挺的细柳腰，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红润红润的小嘴巴。镜子里的人长得太完美了，简直就是现代版的西施呀！
     村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在眨眼之间竟然出落成一个大美女，她为自己的漂亮逐渐感到了不安，虽说她在梦里做过无数个这样的梦，可一旦成为了现实，还真让人有点不习惯了。
    “村妮，如果在把你的发型整一下，我相信你就是我们厂子里的厂花了，那个重庆妹子也该把厂花的位置让给你了。”大宝为村妮打气说。

村妮决心变成一个人人羡慕的大美女，村妮花了六百块钱，让美容厅的发型师为自己设计了高蓬松的发型，头发刘海往两边分了一下，又稍微修剪了一下，一个青春靓丽的美少女马上就出现了。

会纺纱厂的路上，大宝说：“村妮，我可以拥抱你一下吗？”

“不可以，你也不是我什么人，我怎么可以随便让你抱呢？”村妮断然拒绝了他的要求。

“村妮，也许我这一生也只有给你一个拥抱了……”大宝望着村妮俏丽的脸庞，酸楚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大宝哥，如果你爱我，春节就跟我一起回家……”

“你让我去你们家？”

“对，去我们家，向我的父母说明你爱我……”

“我一个穷打工的，你的父母愿意吗？”

“你不去，怎么会知道他们不愿意呢？”

村妮最后也没有让大宝拥抱一下。村妮回到厂子里，故意在厂子里转来转去，宿舍里的小伙子们都出来看她了，有的人干脆指着她说：“看看看，我们的厂子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大美女啊！这个姑娘也长得太他娘的那个美了……”

一个小伙子把一个碗接在下巴上说：“他妈的，我都眼馋的流了一大碗口水了……”

“哈哈哈……”接着是小伙子们的大笑声。

这时，开进场子里来的一辆蓝鸟轿车在村妮身子边嘎然而止，纺纱厂的大老板何灵九从轿车里钻出来，何灵九的眼睛本来就大，此时睁得更大了，他端详了村妮好半天才问：“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我叫林村妮，你在厂子里的工作会议上还点名批评过我呢，怎么会不认识我，我那个月的奖金都被你给扣完了。”

何灵九仍然怀疑地问：“你说实话，你……你真的是林村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