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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识辩证 |
不看时月亮还在吗?
“实有”论认为,若有所观月亮对象相,则必先有月亮那样形相的客观独立存在对象,才有所观测到的那样月亮对象相。并不需要在观测者,而是离开了在观测者,月亮它仍然如所见的那个形相样子独立存在。它只所以有所见的形相样子,是因为它自己本来就是长的那个形相样子自我独立存在着,客观存在着。如所观相实有存在故,才有所观相。分立着的两物,就是本来如所见那样割裂地分立着,说到底就是因为它们是彻底割裂的独立存在,而完全不需要依赖对方,分别有自己彻底的完全的独立性存在。
那么,分立的两物,若是自他果真实在的割裂对立着,本来实在的分立着,而没有一体联系,那何来对立之事?哪来他相?而反过来,若是一体联系实有,哪来的对立的他在相?所以,只能是两物既非割裂而一体联系,又非一体而割裂对立着,自相矛盾着。这就是我们常听到的对立统一辨证矛盾。由设相“实有”割裂独立→本来分立实有,就必有逻辑悖论,也许问题的根源就在于:设相实有。
这个“实有”观念发展到唯物论就是:物质事物现象是客观存在的,既使我们不去认知它,它照样存在,是跟我们认知无关的客观东西。见到了个“跟认知无关的东西”?“跟认知无关的东西”,却知道了它是“客观事实存在”,有这样的逻辑吗?去知道个“跟认知无关的东西”?这能有事实吗?不可能的,只能是在想象罢了。想象中的东西,不管你把它想象成什么,实质上它都只是个虚无,是不能离于在想象的。
而符合事实与逻辑的是:我不看时,则没有我所看到的月亮事物现象,没有离“看”的“所看到的事物现象”。任何“看”都不存在时,则没有任何所看到的月亮事物现象。所以,若所有的“看”都不存在,则没有任何所看到的事物现象。也就是没有离“看”的任何事物现象,一切事物现象都是不离“认识的存在”的。
“实有”的问题在于,既然月亮它是彻底自我孤立的存在着,那就是与我们亳无联系,那我们如何看的见它?你会说,因为有传过来的光线啊,粗略的,这么说是可以的。但绝对严格起来还是有问题的,你说的“光线”仍然是实物物质吧?而“所见相”不是物质吧?实物物质如何变出了“非物质”?什么时候变?什么时候不变?或者你又说“所见相”也是一种物质,那它是客观独立存在吗?那“物质”与“非物质”还有区别吗?那世上还有意识吗?还有认知错误吗?还有意识自由吗?
两个“实有”既然是绝对独立、绝对分隔、无丝毫联系的,那么它们之间就是存在着“什么都没有”的“绝对的无”、“断灭无”,那么这个“什么都没有”是存在着?还是不存在呢?若存在,怎么说是“什么都没有”呢?若是“什么都不存在”,那为什么说两个“实有”对象是分隔开的呢?所以,实际上,我们常识观念中的“空间”就是这么个东西,就是物体之间存在着的“什么都没有”。
所以,“空间”实际上就是个自相矛盾的东西。说两物是分隔的时,空间就被认作是存在着的“什么都没有”。而说两物是可以飞物联系的时,空间就不被认作是存在着的“什么都没有”了,而又被认作是好比存在的无形色的水,是可以载船的。好吧,走船的时候是无形色水,就叫“空水”吧。那么,“空水”与“物”是同呢还是异呢?若是异呢?那“空水”与“物”之间难道不是依然还是存在着“什么都没有”的“断灭空”的分隔吗?若是同呢,难道“物”也是“空”吗?所以,“空间”这个东西真好使,既得是存在又可以是不存在,“随心所欲”。
而“非实有”论说,若任何“看”都不存在,则所看的月亮现象是不存在的。我们可以把“非实有论”叫做“形相假”论,实际上也就是“唯有识”论。
“形相假”论说,形相非实有,形相不自有故,不离在观测者所起故,若无在观测者则无有形相故。故形相非自在实有,而是假有,即对立相非实在,外境相非实有。有所起对象相,则必有起对象相之在观测者。在观测者依内在缘起联系而起对立外在假相,才有形相对象。例如做梦,梦中世界相非是实有,由在做梦者而有。
形相即所对立相,即外在相。若外在实有则必为假,因为若果真外在而无内在联系,则无对象相,故对象相若割裂地独立实有是不成立的。例如形相是外在对象分立的形相时,若诸对象如形相分立,如果没有在观测者,则没有诸对象的分立的形相。这些外境的分立形相,实际上它们必是由内在的在观者统一着他们,并形成外在分立的形相,不然哪里还有什么分立的形相。若是绝对的两物实在分隔而立,那么,谁来看到两物分立的形相?所以应是连两物分立的概念都没有。例如:梦境相中,有分开的我与他形相,而实际上并没有实在绝对割裂的他们,他们是离不开“在做梦者”的内在联系统一着而起的分开假相,才有梦境相中分开的我与他形相。
形相即外在对象相,不能离于在观测者而客观独立存在。所观相,由在观测者所设所拥有,与在观者是紧密相关一体的,本不可割裂而独存。在观测事实本身是内在联系的,非如外在相在分立的实有。在观测(缘起)是事实,是本来。而形相是依内在在观测事实由观测者所起的对立相,是虚假,不是在观测事实本身。
一切形相皆不离虚假,一切有形之对象即非自在有。故《道德经》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恒常不变的有形(名状)之物是不存在的,因为名状不是自在的,不是观察对象自在实有的,若是与观察对象自在一体则无对立之名状故。所以,形相因假而有,若落实相则错。
实际上观察认知这事就是在设相与解相啊,因设对象相而与在观测联系事实对立,而所观相是假又并非离开内在的在观测联系事实,故设相的当下即内在自解,所以又是本来内在统一的,这就是在观测与所观相的对立统一矛盾。这里,对立相是对立于观测事实,是虚假的,所以,“形相假”论的对立矛盾,也就是本因虚假而有的。而“实有”论中的对立矛盾,因认为形相是事物实有的,对立矛盾也就被认作是事物实有的了。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金刚经》),事物的真相本非形相对象实有,本无实在对立,故本没有实在矛盾。矛盾因设相而有,而相非自在有,不离在假设,故矛盾不离认知的假想,不设相则无矛盾。有相则有矛盾,相为假设,故矛盾不离假而非实有。能做假设的存在就叫做“认知”存在,所以矛盾必不离我们认知的假设、想象。而有事物现象则必有对立相,故有事物现象则必不离假。相即情有理无,事则出于情而入于理。我们的认知一出发,就已带着假设了,就已带相,带着认知对象了,就要小心了。若忘了假设的初心,而认对象为实有,当了真了,就大错了。从此,大千世界的演出,纠缠不清的烦恼就是必然的了。
既然外在对象相为虚假,那为什么世界事物却是那样真实呢?
因为可以设假相,可以认假为真而不知,而成习气,可以错觉,而成“自然”。在立假、设假,即叫心念,又叫“因”,潜藏态时叫种子。心念是最基本的存在单元。又自因叫因,他因叫缘。有“自”与“他”了吧,是的,“我”即是这个“自因”,在起假相的自心念及所起的假相,这个假相只能属于自己所拥有,比如梦想。又正是因各自在起及所起而拥有的假相而得以区别自因与他缘。“我”即是由认假相这事而有,“由假说我法”(《唯识三十颂》)。
心念要起,必定是要与外缘相对而起,依因仗缘而起,孤因不起。缘起就是自因缘他缘而起,就是自我假相破坏而发生内在联系,故可因此而起对象有相,实际上已内含有觉空无我的另一面。故由缘起,既可觉空,也可觉(对象)有,这或就是“自由”的由来吧。心念起依缘,相由心念起。故依缘起而有事物现象,而相不自有,“不相在”。
依缘起,即可由众微细心念而演化出庞大动态交织聚合的山河大地,佛陀的“十二因缘”就讲了诸因缘由微细到粗重的缘起演化过程。而物质现象(色蕴)就是由心念演化出来的,是巨多心念动态交织的较稳定的聚集。所以,物质现象就可以是看起来似乎很稳定很僵硬的客观存在,象个死物。所以,世界可以被觉得很“真实”。当然,并没有绝对的死物,死物是演绎出来的相对现象,因为存在的只有心识,而心识都是活的。死物是相对的,是诸范畴之一,好比织网去海里捞鱼,只要你编的网眼粗大的不离谱,必定能捞上大鱼,而不能说海里鱼本来都是长的如网眼那样。物质形相正如你编的那张粗大网眼的网,有什么样的网,就得什么样的鱼,求锤得锤。形相如网眼,事实如鱼,网眼与鱼不是一码事,形相与事实不是一码事。物质的另一面仍然是空,因为心念由假相而有,故心念本来是空,故由巨多心念空的聚合成的色蕴本质也还是空。故所观是空相还是有相,还在于观测者的心念是什么样,或说所依赖的根身。所观测相是什么样,还在于观测者是什么样。要捞到什么鱼,还在于你编的网是什么样。
所以,外境相并非客观实在,取决于内在的心识缘起,即取决于观测者的内在心念样子及与所被缘到的内在诸心念集,以及观测者作出的解释意识心念。存在的只是内在的诸心念的缘起,并没有实在的境相。并没有实有的形相,形相是观测者依诸心念缘起而作出的解释,离不开观测者的解释,并非是所缘对象先有客观实在相。
其实就是所谓的物质客观性,也是“近似”的,不是绝对的。因为有对象相则必有在观测者,而完全理想的、不带观测立场角度的、绝对不影响被测对象的观测,那么“这样的观测”很难存在。所以,就有测不准定律。
“唯有内识似外境现”(“实无外境唯有内识似外境生”《成唯识论》),观测者所看到的是外境相,就是观测者对其内在联系缘起活动的一个解释。外境相是虚假相,并没有客观实在的外境相,是观测者认为的“似乎”有。本来有内在联系的(比如水),境相对象是在观的心识依内在缘起所起的、对立的、它在相(比如空泡),由内在所缘而起外在对象相,所缘很可能是近似动态稳定的巨多心念的聚合(比如泡沫堆)。有了所缘,则有了直观觉知,由次第的观所缘,则可有展开的直观空间相及空间距离的抽象思维解释维度。而时间相就是不断的与所缘缘起的生灭变化觉知及思维抽象维度。由于时空相是虚幻的,所以“宇宙有没有边,时间有没有开端”这些问题都将不复存在。
如果时间流逝是实在的话,那么“昔物不至今”(《物不迁论》),过去就是彻底过去了,就是什么都没有了嘛,那么怎么可能有所知道?有所知道仿佛有什么东西消逝了的时间感呢?所以,觉知实际上是超越时间的。更准确地说,时间是由感知而起的虚假概念,由存在的因果缘起相续事实而起的抽象概念(“时者,谓于因果相续流转,假立为时”《杂集论》)。不是因果相续事实不存在了,还余有个时间流逝情景,还在想象余有个时间不断流逝的情景存在,而把因果也彻底流逝没了,想象着因果也因此断灭了。存在的是因果相续事实,而不是时间概念,不能颠倒啊。是心念所拥有的假相内容经缘起而有内容变化,则觉知有前因与后果的相对变化,则抽象出时间概念。所以,此中只有因果相续不断的存在,才能觉知有时间流逝感。因果变化只能是依于前因与后果相续不断的相对变化。而缘起伏“灭”时,不缘起时,就是心识种子潜藏态啊,时间停止了,没有时间了,怎么会出来个因果断灭的时刻呢!所以,因果皆有生灭,但却没有因果断灭这回事。“藏识灭者不异外道断见议论”(《楞伽经》)。事件的发生必是同时的,若果真有异时的事物的话,怎么可能发生关系?所以,时间只有同时,存在只有当下。而实质是并没有时间,故当下即是永恒,而永恒亦非割裂独立于因果而存在。虽然时间只有同时,而因果却有先后,因果由所拥有的虚假内容变化而有先后关系。
任何知识都有对象,因为没有知识对象则没有知识。而能成立对象相,则必有内在的不断的联系。所以,事物的内在联系是不断的,这或就是逻辑原则的由来吧,故符合逻辑原则也是事物的普遍要求。这个逻辑原则换成佛家的话说就是:不相在,诸法无我,必依缘起。换成老子的话说就是: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肯定了“相在”之后的逻辑,就成了挽尊“逻辑”。对象已经先设定了,肯定了割裂的外在对象,那么对象要么是形式化、抽象化的几何、数学,要么是“客观存在”、“不以观测者而转移”的客观物质存在对象。客观物质对象不只是形相在了,还要有力。于是客观物质对象实际上被解构为形相与力的关系。在客观物质对象方面,科学确实取得令人叹为观止的成就。形式逻辑,形式正义,科学“理性”,等等就纷纷出来了。
尽管事物必有表现的形式,但形式并不就是事物,形式已是虚假,假借才是事实。有形式即是有限定、有倾向,有限定即是有缺失,有缺失而累积则走向反面。所以,形式本无好坏,对具体情势、对各方面的各种影响才是。并没有绝对的事物,事物都是相对的,必是当下就含有矛盾的对立面。事物都是联系的、发展的,并没有孤立的事物现象,都是相依缘起、矛盾对立、动态统一的。于是,辩证逻辑就出来了。
“实有”论就是“相在”论,就是“他在”论,不管“他在”是“理念”、形式实在,形而上学,还是“客观物质”、“客观物质规律存在”,还是“他在神”、“独创神”、“主宰神”。而“形相假”论说形相是虚假相,存在的是亲在、自在、内在的联系、在观测事实,形相是虚假相,是影像,是依附于观测者的,是内在缘起的某种反映。那么,“实有”论就是颠倒的了,将虚假的对象相、影子肯定为存在,否定了事实真相,否定了自在,必将陷于空虚。否定了自在,影像当成存在,存在成为他在,成为彼岸,恰如陷于追逐影子中,而将永远陷于得不到中,永远失去了自在,失去了家园,失去了生命。所碰到的也许是似乎安稳的实物对象世界,实际上是否定了自在、锁死了自由,而反映出来的是外在死物世界相,是生命缺失的世界。不管是多么安稳的实物对象,最终必是无常,当下即是无常,即是空虚。物质的“自由”代替不了真正的自由。“他在”的“自由”必是不离虚假的,必是有否定真正的自在自由的。
而在“形相假”即“唯有识”的世界,心物二元将不再对立,终被解构统一。时间空间物体亦将被重新认识,诸多的常识观念错误、锁链将被打破、消解。心的功能将被发掘,生命亦将回归,世界也将因此而光彩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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