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行职业,都有它对人的身体活动的规定性,而这种规定性表现最为显著的就是人的身体特征与他所从事的职业的对应关系。如果你是一个作家(书写者),你的身体可能常在电脑面前保持一种写作的姿态,直至产生被现代医学所命名的某种疾病;如果你是一个农民,你的肌肤、体型可能会在长期劳作中发生某种自然而然的变化,直到身体成为农民这个职业的标签,就像罗中立的《父亲》形象;如果你是一个竞技运动员,你的伤病或肌肉体症可能会因为具体的运动项目而形成相伴你一生的徽记。总之,人的身体被现代职业分类系统所规划,不同程度地被权力、被市场、被知识等几乎看不见但又处处包围着你的力量所征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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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观看“小皇帝”詹姆斯的比赛,总觉得他像一头不知疲倦的公牛,给观众以身体艺术与力量的双重美感。
美国职业篮球运动向全球观众所展示的华丽的身体叙事,让人看到了身体与权力、市场、知识的互动机制。但身体不仅仅是属于权力的、市场的或知识的(仅指医学学科),它也是一个美学的、伦理学的范畴。
身体,透过职业大联盟这个激眩的平台,走向了社会娱乐的前台,并被精心打造为一种精致商业品牌,以及充满活力的运动生理学文化。从用以遮蔽身体的服饰、头饰,到皮肤上的抽象纹身、极富有创意的个性化发型,再到运动员耍杂般的身体技巧,都向观众展呈了富有想象力的身体艺术。身体,通过NBA篮球运动,借用现代卫星技术与高端影像技巧,向人们宣叙了它的辉煌的存在。
但在现代分工细致的职业体系中,人对身体的愉悦享有,尚需要满足三个条件:一是知识条件。现代医学与生理学知识积累到足够程度,即保障身体在被享用、被征用时不受到伤害,否则作为工具的身体以及各种被赞誉为美丽的劳动,将是异化的,不具有美学的特征与伦理学的关怀;二是行政条件。身体的征管者必须对人的身体的足够重视,身体在被使用过程中,政治学、管理学、经济学原则应让位于伦理学原则。三是观念条件。社会舆论需要妥善处理好身体与精神的关系,在身体与精神发生冲突时,人的身体应放在第一位。
当然,在危难关头,精神与身体的默契共存,需要人的“相对性”智慧来应急处理。为此,我想试举火箭队的“三巨头”作为例子,看看他们如何处理身体与职业、艺术、伦理以及精神的关系。
麦迪在2008-2009赛季常规赛前半段,一直受伤病的困扰,他的篮球天赋,没有得到充分的发挥,以至于影响了火箭队的成绩。队医根据医学的观察,判定麦迪的身体还没有伤及到不可以打比赛的程度。当医学的诊断与麦迪个人的主观结论发生冲突的时候,麦迪选择了职业市场法则,即拿劳动合同作为挡箭牌,折衷性地选择了“背靠背”的比赛,由他任选一场出赛,以示他的职业态度与对自身的身体的尊重。尽管这看上去有点违背篮球运动的团队精神,也造成了其队友对他的软弱表现颇有微词。但在身体与市场、伦理的合法性关系上,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错误可以让人无端指责。麦迪的选择体现了运动员对于待身体的理性态度。
麦迪多次强调自己的伤情影响比赛,以至于自己勉强“出场”只是靠精神在支撑,而不是身体。但阿泰斯勒仍然对麦迪的退缩表示不满。阿泰斯勒的脚踝也曾严重受伤,以至于医学鉴定他可以伤停1-2周。尽管阿泰斯勒的妻子与经纪人出于伦理与市场的双重考虑,反复告诫他等伤势彻底好转以后再上场比赛。但他坚持轻伤不下火线,要像一个钢铁勇士一样去战斗,给火箭老板与球迷留下了良好的忠臣形象。
姚明在季后赛第二轮与湖人队的第一场比赛中,被科比·布恩特在内线带球突破时撞伤了膝盖,当时的转播画面显示,“小巨人”疼痛不堪,表情万分痛苦,让关心他的球迷格外揪心。在队医劝告姚明回治疗室检查时,姚明作出了让人惊讶又十分感动的决定,坚持要回比赛现场,把最后四分多钟的时间打完。姚明在NBA赛场一向性格内敛,不张扬,打球中规中矩,被看成为具有东方文化特质的球星代表。在当时受伤的短暂瞬间,姚明在身体、职业、精神与忠诚之间做出了中华民族式大义凛然的抉择,并为取得首场胜利立下头功。然而不幸的是,在第三场比赛中,还是因为被过度征用而不得不提前告别本赛季。当姚明用颠瘸的姿态被队友搀扶地走下球场时,他向知识(队医)、市场(老板与观众)、权力(教练)、伦理(老婆与父母做出了无愧无心的交代。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该歇歇了。”
每个人的身体的某些特征,都可能深藏着一段历史往事或生活故事,比如一个烫疤、一种慢性病、一种姿态等,故事的性质可能属于市场的(职业的)、或伦理的(亲情的)、或艺术的(美学的)等。NBA球星所演绎的身体叙事,在为观众留下经典时刻与灿丽瞬间的同时,也给他们自己带来了复杂的职业感受与滋味各异的身体记忆。
愿我的朋友们保重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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