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
  • 博客访问:
  • 关注人气: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中卷:第十九章

(2008-07-14 14:37:13)
标签:

皇上

皇考

奴才

主子

雍正

青海

文化

分类: 胤禛二十七年

第十九章

抚远大将军年羹尧的这次大胜雍正已经告祭了太庙,并亲往圣祖仁皇帝的景陵告祭。这已经成了雍正的一个习惯。他可以说是在紫禁城里足不出户,但是他却会在自己认为应当的时候到圣祖仁皇帝的景陵去祭祀。

如今年羹尧已经回到都中,雍正在太和殿见了年羹尧,赐年羹尧为一等公爵,岳钟琪为三等公。并且还举行了献获仪,并检阅得胜三军等。在检阅的时候雍正看到了这次年羹尧带回来的一千二百门子母炮。年羹尧兴致勃勃地向皇帝奏报如何用这种他亲自研制的火炮打败了罗卜藏丹津。雍正虽然认真听他讲,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却并未做过多的赞誉,面上也淡淡的。

不过,年羹尧这次回来并不能在都中逗留太久。雍正见年羹尧的次数也并不只是这一次。年羹尧不仅是抚远大将军,还是川陕总督。虽然打了大胜仗,青海军前善后的事情也很多。就在年羹尧即将离京回到任上的时候,雍正又一次召见了年羹尧。只是这次召见是君臣密谈的性质,召见的地点就在养心殿东暖阁。

雍正隔着东暖阁明亮的玻璃窗看到年羹尧一步一晃地拿着谱登上了暖阁前的玉石台阶,他心里忽然一阵恍惚。犹记得康熙季年储位之争难分伯仲的时候,当时还身为镶白旗下奴才的年羹尧就敢公然与他这个旗主对抗,擅自在都中钻营门道,甚至和允禩、允禟等人也加深了交往。年羹尧也算是出身世家,少年得志,难免轻狂得意,多亏了他巧妙周旋才让他收了野心,从此服帖。想到这儿,雍正心里便忽然涌起一些不快。

抬眼看到年羹尧已经进来,雍正脸上便浮起笑容瞧着他。年羹尧请个跪安,正要叩头,雍正笑道,“此间并无外人,卿也不必多礼了。你马上就要回任上去,朕还有好些话想和你说。”

年羹尧果然便不再叩头,笑道,“奴才和主子想的一样,也有话想和皇上回禀。”雍正向御座下侧面的椅子上一指笑道,“来,来,坐下慢慢说。”年羹尧不再推脱,果然便大喇喇地坐在了椅子上。看他那浑然无形的样子,雍正心里刚刚勉强被压下去的不快又加深了一层。但还是笑问道,“卿有何要对朕奏明的,但说无防。”

年羹尧在椅子上略一躬身,面上淡淡的,慢悠悠地开了口,“皇上鸿福齐天,奴才托皇上的福才平定了青海。不过,单是奴才一人得皇上隆恩,奴才于心不忍。肯请皇上对奴才手下的将士们论功行赏。”说完便有意稍一停顿看着雍正。雍正心里一怔,有点不解,年羹尧刚刚回京的时候他就已经下旨对所有将士论功行赏,格外发了赏银,该升官的也升了官,不知道年羹尧现在又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年羹尧看雍正眼神里是不明就里,便故作平静地一笑道,“奴才手下将士都是些粗人,说话难免直率。有些将士确实在此次平定青海一役中出生入死,奴才也得他们之力甚多。要说为朝廷出力,确实将士本心。但是难免心里也有点别的想头,按理是该格外犒赏。”

这下雍正听明白了。看样子是年羹尧手下有几个特别得力的亲信,对于此次给予的官爵和赏赐心有不甘。也许是因为之前年羹尧对他们许了大愿,也许是因为自己期望甚高……恩出自上,如此强迫皇帝,这让雍正心里大惊。但还是强忍着心头之怒没有暴发出来,掩饰地端起茶碗啜了一口。抬起头来时年羹尧已经拿出一份奏折递了过来,“奴才这里已经拟好一个名单和保举的官职,请皇上圣览。”

雍正颤着手接了过来,打开一看,果然和他想的一样。盯着瞧了半天,方合上奏折笑道,“此等小事,都依卿便是了。”年羹尧如愿以偿,想着原本是皇帝下了定论的,自己又格外争了恩典来,不只手下人从此心服口服,就是自己也格外有面子。这事他原本心里犹豫,怕这个喜怒无常的主子不能如他的意。但是到底还是凭籍如今刚刚立了战功做了一个试探,想不到竟是这样顺利。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说话也轻松起来。立刻便在椅子上坐直了身子,又笑道,“奴才还想保举一人,望主子准允。”

雍正没想到他还有格外要求,耐着性子问道,“卿要保举什么人?但说无防。”年羹尧笑道,“奴才这次回都中陛见,途经西安,与布政使胡期恒做一夕之长谈,觉得此人才干优长。如果只屈居一个布政使,实在是大材小用。如今西边用人之处甚多,奴才保举胡期恒为甘肃巡抚,以大展其才为皇上效力,请主子准了奴才。”

雍正实在是忍不住,慢慢蹙了眉,不再看年羹尧,从御座上走下来,在殿内来回踱步。年羹尧也只道是雍正在思索这个任命,心里并不以为有别的。不管怎么说,巡抚也算是直省的大员了,考虑一下也在所难免。终于,雍正回转身来笑道,“这事就依了你吧。”年羹尧站起来答了一声,“多谢皇上隆恩。”心里更得意起来。

雍正似乎心里一下子想通了什么,不似方才面色那么严肃,笑道,“卿即日便要起程,朕心里其实是着实舍不得你。不过卿是朕之柱石,朕也有好多要用你的去处,也少不得忍一忍,让你吃了这辛苦。将来也总有回到都中的时候,到那时候朕自然少不了要与你亲近。”

年羹尧听雍正这话,分明看到了自己调回都中执掌朝堂而呼风唤雨的未来,以为得到了雍正暗示,心里涌上难以言喻的激情,此时才跪下来颤声道,“主子的恩德天高地厚,奴才恐唯有一死才能报之于万一。”

“起来,起来。”雍正俯下身亲手将年羹尧扶起来。“卿是一伟丈夫,不要做这小儿女态。不日便要起程,还有何话尽管说于朕。”

年羹尧得了雍正的鼓励,站起身来又奏道,“奴才此去唯有一心一意为主子效力。倒有一事要奏于主子。青海虽然平定,还需善后。奴才请主子拨于二百万两银子以做善后之资。”

不知为何,雍正脑子里忽然便涌上了那日里皇贵妃年氏珠光宝器的样子。但是转瞬却痛快地笑道,“这有何难。朕立刻就命怡亲王允祥从户部拨于你就是。”这下年羹尧真的是没什么可说的了。

该谈的都谈了,君臣二人又闲话些许,年羹尧便跪安去了。

雍正眼睁睁瞧着年羹尧退出了暖阁,又透过玻璃窗眼见得他消失在养心殿的院子里。雍正一个人枯坐片刻,忽然拿起身边的茶碗猛然贯在地上,“咣”的一声发出巨响,脱口喝道,“什么恩出自上!?”

西北的问题算是暂时得到了解决。和硕特部被划定了游牧的地区,从此安居乐业,也与漠南蒙古一般封了扎萨克。原来依附于和硕特的青海喀尔喀也分旗设佐领。青海和西藏都加强了制度化管理。岳钟琪留驻青海,皇帝却命年羹尧退守西安。

会考府追查钱粮基本得到了一定的收效。但是这其中也有问题。就是有的亏空追无可追,官员几度更叠,甚至有的已经去世,无法再追查或追讨。这样的亏空就成了无主的亏空。这也是相当大的一部分。而对于这部分亏空的赔补,雍正也逐渐在心里有了想法。和允祥商量了很久,基本可以确定了要实施。

皇帝自己虽然定好了主意,但是他决定要召开一个御前会议,来讨论这个决定。参加的人有怡亲王允祥,还有被皇帝命令不许再躲在府里以养病之名不再出来的廉亲王允禩。此外就是隆科多和朱轼。

雍正重视农业生产,这一点谁都知道。怡亲王允祥当然就是他有力的支持者。雍正曾经派了怡亲王允祥出巡直隶。允祥和随行的朱轼针对畿辅的情况在当地兴建水利,取得了很好的成果,雍正非常高兴。并且,朱轼品学端方,雍正特命他做弘历的老师。朱轼教学颇为严谨,这一点也深得雍正的心意。所以,雍正特命朱轼也来参加御前会议。

御前会议的这天早上,雍正在后殿自己的寝宫里收拾停当,看看时间差不多,他并不着急离开寝宫,又坐在窗边的条山炕上喝了一杯茶。喝茶的时候一直在低头沉思。当他放下茶碗的时候,抬头看了看侍立在一边的殳懰,却并没有看她的眼睛,似乎是在研究她身上的水绿色绣百蝶的宁绸敞衣,略略斜飞入鬓的浓眉挑着冷冷的风霜,那一双在夜半无人私语时可以风情万种的眼睛在此时却毫无表情,开口说话声音也像白水一般,品不出来是什么味道。“你留在这里,不许再到前边去偷听,听到了?”然后直视着殳懰等她回答。殳懰规规矩矩答了一声,“是。”然后便看着雍正站起身大步走出去。心里在琢磨,他似乎总是这么急急地大步走路的样子。

盯着他的背影研究了一段,想了想,你说不许去,就不许去吗?在她的生活里,偷偷躲藏在恬澈门后观看幕前的雍正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她总想时时刻刻都看到他,所以,在心里大胆地决定,把雍正的话当作耳边风。反正只要自己机灵点,随时退回来不就成了。再说,以后如果去了圆明园住,哪里还会再有这种机会呢?她非常喜欢这种旁观他的方式。

想到这儿,不再犹豫,轻手轻脚出了寝宫往穿堂走去。所幸穿的是厚毡底的凤头履,走路没有声音,又躲到了恬澈门后面。心里暗自好笑,原来参加这个会议的一共有六个人哪。

看来会议已经开始了。偷偷把门帘掀开一条缝,正好看到在门的斜对面,大学士朱轼侃侃而谈,“火耗归公是抚远大将军年羹尧在圣祖仁皇帝在位时提出过的。当时圣祖仁皇帝确实表示过不预执行。但是这和当时的情况相关。圣祖仁皇帝是通盘考虑全局,当时并不到时机,所以才暂不执行。但是圣祖仁皇帝却对年羹尧说过,这个想法很妥当。也就是说,圣祖仁皇帝并没有认为火耗归公这件事本身是错误的。”

原来谈的是耗羡归公,殳懰心里暗想。再看朱轼,不愧是帝师风范,讲起话来非常客观坦荡。然后便听到雍正颇为嘉许地说,“说的好。此一时,彼一时也。”然后又说,“你们都有什么主意,都说说,大家集思广益。”

只听隆科多说,“皇上说的是,年大将军的建议确实说的好,臣没有意见。”从恬澈门里只能看到隆科多的侧后面,看不大清楚他的表情。感觉是雍正用目光询问他,所以才回答。

站在隆科多前面的就是廉亲王允禩了。许久没有见到过他。但是比起隆科多来,他站的位置,更是只能让殳懰看到一个背影。这个背影此刻看起来特别的高大坚实,有一种很倔强的感觉。他开口说话了,而且中气实足,看来是这一段日子休息得不错。

“皇上,皇考在日心里怎么想的,不能仅凭皇考说过的话,写过的批示就说了算,这已经无从考证。但是从行动来说,毕竟皇考在日并不提倡火耗归公。如今皇考去日不多,新朝就立刻改弦更张,实在是有负于圣祖仁皇帝,臣弟不忍促行。”话里的意思简直就是直接指责雍正不孝。而且这话听起来确实有点和雍正作对的意思。似乎火耗归公本身并不重要,只要是先帝没有做的,你做了,你就是不孝。

殳懰暗暗想道,这个允禩胆子也太大了。而且,明明知道雍正的性格,怎么还要毫不畏惧地总是跟他对着干呢?这份挖空心思挑衅的精神,如果真的变成了兄弟一心,那可得是什么样的情况啊。

殿里静得似乎跌落一根针都听得到。连躲在后面的殳懰也摒住了呼吸。她的位置恰好可以看到怡亲王允祥。看到允祥似乎是抬头看了看雍正的表情,也许是雍正给了他什么表示,他又收回了目光。然后便听到雍正说话了。

“廉亲王,”只要他一开口,殳懰觉得自己就要晕过去了。实在是太喜欢他这种极富磁性的声音了。而且,在看不到他的人只听到声音的时候,同时琢磨着他的表情,是一种对感官的极大刺激。这也是她格外喜欢躲在帘后听政的一个重要原因。

“照你的想法,凡是父祖没有做过的事,子孙就不许做?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们爱新觉罗氏还在东北的白山黑水间游牧,而不是坐在这朝堂之上指点江山。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你廉亲王现在就该在辛者库里做贱奴,而不是站在这庙堂上说三道四。”雍正的声音高贵而冰冷。

殳懰觉得雍正是脾气不好没错,可是就算他自己也有委屈,也不能用这么过分的态度来对待允禩。允禩生母出身低微,这是他心头的一根刺,又何必总要拿这根刺来深深地刺他呢?他本来就是个很敏感的人。

殳懰躲在恬澈门后,正在心里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看到对面的允祥目光直射过来。允祥分明是看到她了。殳懰用手帕捂住了自己的嘴。再看允祥已经把眼神收了回去,看着雍正,说“皇上,火耗自前明开始征收,相延至今几百年,廉亲王恐怕是虑及数百年的积弊若是一朝革除会有更多的问题,把好事变坏事,所以稳重起见,才求皇上从长计议。”他想把雍正和允禩的面子都圆过来。

朱轼也颇为会意,接着说,“皇上,怡亲王所言极是。火耗革除本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臣等愿为皇上计议周详,施行起来才会彰显效果。”

殳懰看着允禩的背影,他似乎在轻轻地颤抖,头略微低着。忽然觉得他百般可怜,清华皇子,也曾经一呼百应,如今却落得这样的下场。也觉得他可敬,至少他不欺妄本心,一心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这时却听到雍正从御座上起身,走下来的声音,不敢再看,忙放下帘子。好在殿里很静,听得到他的脚步声,似是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想象着他踱步的样子。

雍正从允禩站的一侧下来,一直踱着步走到养心殿门口,又转身往御座走来。在殳懰听来,他的声音也一会儿近,一会儿远,慢慢地像是从很远处传来的,听起来似乎又平静下来,格外浑厚。“朕肩上担的是大清的万世基业,上有列祖列宗托付之重,下有亿兆黎庶云霓之盼,朕都不能置之顾只想着自己的身后声誉。既然皇考把这个担子交给了朕,朕就少不得以天下为己任,不能让皇考失望。”他的声音似乎又从很遥远的地方飘到了很近。“廉亲王,你说是不是?你有什么话要直说,朕从来没有不许人说话。总是藏在肚子里于你自己也无益处。”

殳懰不敢再掀开帘子看,但是每听到雍正说一个字就如同一记重锤敲在心上。这就是帝王的威仪吗?

“皇上既然允许臣弟说话,臣弟也愿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允禩语气平静,声音朗朗。真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受辱于前而毫无惧色。“皇上,我朝官员俸禄本来就低廉,州县收火耗也是迫不得已的事。除了养家糊口,一个在任官,师爷、跟班、轿夫的花销也少不得。难道皇上让他们枵腹替朝廷办事?让他们自己贴钱替朝廷办事?泱泱华夏,天朝上国,竟然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如此压榨朝廷命官,皇上自己倒觉得很有面子吗?让百官如何不心寒?这就是皇上的以天下为己任?连为皇上效命的朝廷命官都护不了的皇上,还有何能力让天下兆亿黎庶安居乐业?”

死一般的寂静。殳懰把允禩的话听得非常清楚。就是这一段话,让她对允禩所有的看法都改观了。每个人的性格、经历不同,自然在面对事情的时候都会有自己不同的表现。在允禩看来,他要保护为他办事的人,他要让他们真心实意地为他奔走供驱驰。所以,他会为这些人承担一切。但是,也就是在这一点上看得出来,他终究不是雍正,因为他们站的位置是不同的,看问题的角度也不同。也许仅此而已。

“哈哈哈哈……”雍正大笑起来。笑得好冷,好悲。“你说的好。你最好回府里把你刚才说过的话好好想一想,既然你自认为敢为百官向朕谏言,朕一定给你这个机会。”

“是,臣弟告退。”允禩也毫不退让,跪安之后退了几步转身而去。就在他转身之际,辫梢在他身后稍稍划了个圆弧。那条鹅黄色缎带及上面的东珠又一次深深地刺入了雍正的眼睛。

殳懰看不到雍正的神情,也无法体会养心殿里的情景,但是她感觉得到,此刻养心殿里就像是暴风雨前夕一样沉闷。

片刻,突然听到雍正说,“你们也都跪安吧。” 殳懰心里一惊,只听得雍正又急又重的脚步声似乎已经走到自己眼前了。待要转身而退已经来不及了。门帘呼地一下被甩开,雍正已经进了穿堂。一张铁青的面孔出现在她面前。雍正看到她,似乎也是一惊,瞟了她一眼,然后像不认识她一样,大步向后殿走去。殳懰只好跟在他后面回寝宫去。

雍正回到寝宫刚一进门,谁知就偏偏遇到一个宫女端了茶误撞进来。雍正抓起茶碗“啪”地一声摔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泼了一地。雍正向那宫女怒喝一声,“滚……”盛怒之下已经是极端克制了。小宫女却吓得脸煞白,忙退了出来。

殳懰也吓得站在一边不敢说话,也不敢动。第一次看到雍正如此地暴怒。雍正却不肯放过她,他转过身,冷冷地盯着殳懰。

殳懰出了一身的冷汗,早就忘了规矩,忍不住抽出挂在衣襟上的手帕,抬起手来拭了拭额上的冷汗。偏巧抬手之际,腕上的一只雕花赤金点翠手镯露了出来,迎着阳光在雍正眼前一闪。那是汪夏涵离开京城时与她交换的那一只。本来一直都没有戴过这只手镯,但是今天早上因为觉得和身上穿的这件衣服很搭配,所以一时起意戴了它。

雍正立时觉得心里如同万箭穿心一样痛。他闭了一下双眼,又睁开,忽然走到她身边,伸手将殳懰那只手腕拉了到自己眼前。动作粗暴得不带一点点疼惜之情。他清清楚楚地看着这只手镯。这手镯他是认识的,这是良妃留给允禩的,他曾经亲眼看到戴在幼时允禩的手腕上。就是汪夏涵临死的那天夜里跟他说过的。他本来从未想过这只手镯是否真的会在殳懰这里。可是偏巧今天就被他看到了,她带的是允禩的东西,而她的贴身之物也正戴在他的身上。

雍正用力将那手镯从殳懰腕上捋了下来。因为用力过猛,殳懰的腕上皮肤立刻被刮破了一层皮,丝丝血珠渗了出来。她痛得皱了皱眉,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雍正甩开她的手腕,仔仔细细地看着这只雕花的赤金点翠镯。反复看了几次,终于在镯子的雕花之间找到了一个笔划细如蚊足,小得几乎快要看不出的“禩”字。他用力将这只手镯捏进手里,不顾上面的凹凸不平硌痛了他,深深地嵌入了肉里。

雍正抬起头来,眉头微锁审视着殳懰,“你从来不怕朕是不是?你们都不把朕说过的话当回事是不是?”

殳懰以为他还在为刚才养心殿里的事生气,不顾身子沉重,跪下来,仰视着他,“圣祖仁皇帝说过,请皇上戒急用忍。” 他是皇帝,帝王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可是,看到他这个样子,她真的很心痛。

在殳懰心里,雍正毫无疑问是个一个人就能改变整个朝局的帝王。可是他的一段路却走得如此艰难,他让无数人心惊胆寒,甚至家破人亡。可同时又让万民称颂,用他的铁腕驾驭着大清朝走向他所指引的方向。走过这段路的他自己心里也有许多的挣扎、忍耐和痛苦。其实他是个很单纯的人,正因为他明白自己的付出,所以他也希望得到应当有的支持和爱戴。

雍正的心思却和她此刻想的完全不同。自从听了汪夏涵死前那一翻话后,他屡次生起无数的疑念,又屡次发将这些疑念一一地压下去。他相信自己就是她的唯一,他确信他们中间没有别人,可是他觉得事实又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戏弄了他。终于就在今天从允禩和殳懰两个人身上同时看到了对方的物件之后,他终于再也压抑不住自己了。

“你要朕忍?朕还要如何忍?”雍正仍然紧紧地将那只手镯捏在手心里,将双手背负在身后,冷冷地看着殳懰问道。

“皇上,”殳懰跪在地上,不顾自己手腕上的痛,不顾膝盖的痛,“何必要和廉亲王生气呢?他有他的想法,也许和皇上想的不同,但是他也有他的道理。再说,廉亲王的生母良妃娘娘已经逝去这么多年了,如今皇上既然给他封了亲王又事事倚重他,何必再总拿这件事来给他难堪呢?皇上自己气着了就更不值得了。”

殳懰从来没有在雍正面前为允禩说过话。这是唯一的一次,但是偏偏就是这一次在一个最不合适的时机说了出来。

雍正已经气得脸色发青,心口像被刀子在割一样。却淡淡问道,“这么说你是为了朕好?”说着他一步一步走近殳懰。

殳懰觉得他有点奇怪,仍然不解地抬头看着他。雍正已经走到她面前,“你还要骗朕到什么时候?”轻轻的一句话却似在殳懰头上打起了一个炸雷。她心里诧异极了,“我何曾骗过皇上?”

“你心里从来就没有放下过允禩,是不是?你跟朕在一起的时候还会时时想起他,是不是?朕对你的恩宠还不够吗?你虽不是后妃却宠冠后宫,朕的心全都给了你,难道这样你还不知足吗?难道非要伤得朕痛心而死连性命都给了你,你才肯甘心?允禩究竟有哪里好?你这么多年都对他念念不忘?如今看到朕生他的气,你还要借着圣祖仁皇帝来压着朕放了他?朕倒想看看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就这样暖都暖不过来?”雍正一口气如银瓶泻水一般把想说的话全说了出来。

殳懰却觉得从心底里都结了冰,直到今日才明白,原来雍正对她时冷时热,忽远忽近,竟然都是因为他心里藏着这么大的误会。在她心里,他明明是个胸怀天下的帝王,可是为什么她感受到的却正好相反,他的心里小得容不得她转身,他的心脆弱得容不下他们之间有一点点的沙砾。

她也是心里容不了沙砾的人,如此的污蔑她不能不辩解。她慢慢站起身来,也冷冷地看着雍正,“皇上说我万般不是我都认了,又何必把这样的无中生有的事安在我身上呢?”

雍正伸手一指,“你走,不要再让朕看到你。”不等殳懰再说话,他立刻又向外面怒喝道,“来人,传朕旨意,廉亲王允禩卑鄙性成,行止妄乱,赋性阴险,姿意倔强,着革去亲王爵位,圈禁府中。诸王公、大臣若察其善恶,一应向朕据实奏闻。贝子允禟削其爵位,圈禁于西大通。十阿哥允礻我废为庶人,圈禁于张家口。”雍正一口气恨恨地说完了,挑衅般盯着殳懰。

殳懰没想到雍正竟然恨允禩等人恨到了如此地步。更没想到雍正会对她说,不想再见到她。此时已经流下泪来,颤颤地道,“这宫里我早就住够了,多谢皇上。”说着便向外面走去。

“站住。”雍正却在她身后一声怒喝,“朕不许你去找他。从今天起你到景祺阁去,没有朕的旨意,你哪儿都不能去。”

殳懰站定了,并没有转身看他,冷冷道,“何必还如此麻烦,连我的命都是皇上的,一并拿去好了。”她话音未落忽然身子一软滑落地上,便不醒人事了。

雍正先是一怔,静了片刻,却立刻大步上前去,将她从地上抱起来,大声吩咐,“传太医,快传太医。”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