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8/middle/4e0487f3h98c9d96291c7&690摄影：江帆
                 

           西塞曲（散章）▍江帆

     ——散章与浮云

1

在胡人的故乡饮酒、独坐，留下鹰

在无人天空，和露水的信件里

放养来生，匍匐的戈壁，有黎明的面孔迎面盘旋

朽亡和破碎，轮回或新生都一样辽阔

 

暮雨已停，大漠变幻着苍茫

青苗的空间里有时间，削刮着葵的金粉

有碟人，跟着欲望一道下降……

 

2

——我一生都在起伏，赴约，游移

在胡天胡地的月光仓库

以枯瘦的爱，向大漠肥美的夜致意

 

许多的声音被一一打开，红的，酸的

苍老的，在风化，也在长大

 

3

夕照照不见深渊，也照不见我归去

由西向东，旧云的褶皱保不住余温

唯有一条回头路，更显凌乱

 

白露与夜霜，浮云与晓月

扼守黄金与白银的距离，唯有剩余的风

一如嘚嘚马蹄，一声声逼近

 

4

关山倒退，过去将成为未来

我独歌，将琴声隐渡，不知疲倦地数着白云

一片一片把它们掀到了天边

 

至此，筏子客的上游水浅 

常有搁浅的脚步，夜驻天堂

 

5

一个亮夜，在我鼻子底下回避风雨

一旦上路就会风声四起，八方回响

 

胡天，胡地——我顾恋那里的边界

我想，我更愿意做一匹夜里的烈马 

听见更远的风声，接近更加无边的颜色

 

6 

一堆堆野火升起，一朵朵不回家的云

裸露在巴颜喀拉以西

在凉州城外，囤积夜的丝绸

 

一首干干净净的小令，浓缩成露 

在一朵花里，有如中年的肉体和语言

满足于最细小的生活

和人类微不足道的忽略

 

7

有马，马驹的家，马厩里

搁着闪亮的马鞍，有磕开的酒瓶

有火焰和胡杨纷纷醒来 

有吹冷的脸，狂饮一缕孤烟

 

我羡慕进圈的羔羊

在时间深处行走，羌笛之下有野鬼

有吐血如兰的琵琶，搬运过冬的佳肴

 

8

在一匹马的眼里 

时间是一夜空瓶倒立的叹息

 

祁连山外，一群大大小小的羊群

走在太阳沉没的远处

 

天边的浮云在水底，天边的倒影

在水面，而在无水的地方 

我看到天和地，呼啸的马群和一片蔚蓝

 

9

 

隔着突然的寂静，我看不见血

这历经锤炼的浩大，像一阵风埋头坐在桌边

有时可能在纸上的天空

无法解读的长河，篝火四周的缺陷

此时，我在天涯肩负着受伤的蜜蜂或蝴蝶

 

这里有净土，有月的砂轮在冰峰打出火光

而一只苍鹰的高度，不知在何处凋零

 

10

用一截马桩，拴住无数慌乱的心

我离去，将它们在夜色下隐匿

托着白云和大雁的悲伤

 

生命是一场寂寞的火灾，我从未减速

依然记得——釜底抽薪的冰冷

和那些马不停蹄的忧伤……

 

11

我坐在那里，在夏天和秋的炎热中

思考下沉的蹄铁，荒原不再开花的秘密

 

仿佛它是大漠的中心，是英雄的酒杯

盛满经年不化的雪和鹿的眼睛

 

鹰翅，走兽，紫色的太阳，骨镞，香草……

一个汉人会饮下它，饮下这永恒的贡献

                         2010.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