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话“凄惨”是喝彩】

 

2023年5月的一个周末，程老汉照常“陪同领导人视察”。

“领导人”指的是：我老伴、我家大小姐，有时还有女婿。

“视察”指的是：行山。

那天“视察”，大小姐说：爸，你小说里写了很多福州话，把这些福州话搞成短视频吧。

小说，指的是程老汉在网上连载的家史小说《莲塘浮生》。

莲塘，跟深圳的莲塘街道无关，跟广州的莲塘村也无关，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种着莲的塘。

我家大小姐觉得我小说里的那些福州话很有趣，但是光看文字不过瘾，用视频说出来才好。

确实，讲方言，当然是通过视听媒介来讲效果好。

这就有了短视频节目《程伯碎讲》。

 

第一期《程伯碎讲》蹭大明星热度

 

第一期是5月21日发布的。

《程伯碎讲》初开张，先蹭一蹭大明星的热度。

当时，福州人的朋友圈里在传宋丹丹学福州话的短视频。

就蹭宋丹丹吧。

不止宋丹丹，还蹭陈赫。

来自福州的陈赫教宋丹丹说了一句福州话：“侬家骑脚踏车去客遛野霸。”

这句福州话意思是：我们骑脚踏车去玩很棒。

有福州人发短视频说，宋丹丹学讲的这句福州话里，有福州话“连读变韵”的特点。

脚踏车，没有连读的时候是，ka da qia。连着读，就变成了ka la qia ，中间的“踏”从“da”变成了“la”。

这怎么是“连读变韵”呢？

韵母没变啊，还是“a”。

变的是声母，“d”变成了“l”。

所以《程伯碎讲》就说了一下，福州话存在着“连读变音”的现象。

连读变音，有时候变声母，有时候变韵母。

“有”字，福州话正音是，ou，连读的时候常常变成wu。变了韵母。

 

福州人的一个历史性误会

 

鸦片战争，清朝败给英国，被迫开放五口通商。福州是五口之一，许多洋货进入福州。其中一种东西，英国人叫做paint，后来被起了一个汉译名叫“油漆”。

但福州人不承认paint是漆，福州人顽固地认为，只有中国漆才是漆。

怎么办呢？

福州人就直接叫那玩意儿为paint。

180多年之后的现在，还是这样。

paint在英文里面，既是名词也是动词对吧？

福州话一样，既是名词也是动词。

汝去买蜀罐paint=你去买一罐paint。

这是名词。

汝去paint蜀下=你去paint一下。

这是动词。

后来，外国人又把搪瓷罐、搪瓷碗卖到福州。

福州人的一个历史性误会就这样产生了。

福州人误以为搪瓷罐、搪瓷碗的外表是拿paint给paint出来的，所以就把它们叫做“paint罐”、“paint碗”。

至今还是这样。

 

福州人不“穿”衣服

 

我们每天都要做一件事，穿衣服。

福州人不说“衣服”说“衣裳”，而且，福州人的衣裳不是“穿”的，是“seoyng”的。

福州人从来不说“穿”，福州人说“seoyng”。

可能福州的朋友会质疑了，“seoyng”不就是“穿”吗？

非也非也。

“seoyng”，汉字写出来是：颂。

“seoyng衣裳”．写出来是：颂衣裳。

这个“颂”字，古代就是“穿着打扮”的意思。

司马迁《报任安书》有一句名言，“女为悦己者容”，原文就是“女为悦己者颂”。

在司马迁之前，先秦的时候，“颂”字，就已经被假借去表示歌颂的意义。比如《诗经.风雅颂》。

假借，假借，借了不还，有借无还，一去不复返。

后来就有了“容”字来替代“有借无还”的“颂”字。

可是“颂”的本义却被福州人顽强地保留到了今天。

建瓯人也很顽强，也说颂衣裳，zeoyng i jiong。

这期《程伯碎讲》发布后，有网友问，可以找到“女为悦己者颂”的原文吗？

应该是找不到了。

目前存世的《史记》，最早的抄本是六朝的抄本，还是残本。

目前存世的《史记》，最早的刊本是刘宋的刊本。刘宋是六朝之一。

都六朝了，“颂”早都被改成“容”了。

 

福州女人的婆婆是“呆鸭”？

 

已婚女人管丈夫的母亲叫婆婆。

但是福州女人管丈夫的母亲叫“呆鸭”。

就是这个音。

但写出来是这两个字：大家。

汉语来自中原。古代中原，女人就管自己的婆婆叫“大家”。

《晋书·列女传·孟昶妻周氏》：“君父母在堂，欲建非常之谋，岂妇人所谏。事之不成，当于奚官中奉养大家，义无归志也。”

孟昶是晋代名臣，他追随刘裕起事。起事有危险，就叫妻子先回娘家，等他事成，他再去接她。妻子周氏说：你要干大事，不是我妇人要劝谏的。你父母还在，如果事不成，我会在牢（奚官）里奉养婆婆（大家），现在绝对不会回娘家。

为什么她不讲奉养公公呢？

因为，坐牢是男女分开的，她在女牢里，只能奉养婆婆，奉养不到公公。

其实呢，最早是“大姑”，而丈夫的父亲就叫“大舅”，公公婆婆合称：舅姑。

唐代诗人朱庆馀有一句诗说：“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

这里，“舅姑”指的就是公公婆婆。

这是古代“姑舅表婚”的反映。

魏晋开始，“大姑”渐渐写成“大家”。

两个原因：

一是，古代汉语里面，“姑”和“家”谐音。

二是，这样可以把婆婆跟自己娘家父亲的姐妹区分开来。

现在，中原标准汉语里面，早就不把婆婆叫“大家”了，却被顽固的福州人留了下来。

闽南人也这样，闽南女人管自己婆婆叫：ta k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