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莲塘浮生——福建闽侯程氏家人传说（2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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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周初连续三天发布】

 

二六六，近百年前的海军总司令占卦行事

 

话说1927年3月，北洋海军总司令杨树庄率领海军整体归附国民革命军。

下个月，1927年4月，蒋介石发动针对中国共产党的清党大屠杀，命杨树庄自行在海军内部清党。

再下个月，1927年5月，海军内部的清党委员会向杨树庄报告，查到一个共产党组织，新海军社。

新海军社实为共产党在海军的外围组织。

但杨树庄的亲信曹恩敏告诉杨树庄，自己也是新海军社的成员。

曹恩敏又说新海军社不是共产党组织，其创办人是国民党员郭寿生。

曹恩敏是杨树庄亲自提拔成长的，杨树庄很信任曹恩敏，听曹恩敏这么报告，杨树庄就想放过新海军社。

可是，当他看到新海军社名单上，李之龙的名字赫然在列，头皮就有点发麻。

这个李之龙，刚刚发表了一篇骂蒋文章：《‘三二〇’反革命政变真相》。

文章讲的是1926年的中山舰事件。

小子玩得太野了。

让杨树庄很犯难。

怎么办呢？

一旁的曹恩敏从杨树庄的书橱里拿出一个笔筒，和一个小圆盒，走到杨树庄办公桌前，站着，用福州话问杨树庄：“汝看怎样其？”你看怎么样？

杨树庄用普通话反问：“党国大事也搞这个？”

搞哪个啊？

占卦。

原来，恩敏手上拿着的笔筒里装的不是笔而是8支竹签。

这8支竹签，每支画着不同的3条横线，有的是实线，有的是中间断开的虚线，代表着八卦的8个基本卦：

乾，3条实线。

兑，下面两条实线、上面一条虚线。

离，上下都是实线、中间一条虚线。

震，下面一条实线、上面两条虚线。

巽，下面一条虚线、上面两条实线。

坎，上下都是虚线、中间一条实线。

艮，下面两条虚线、上面一条实线。

坤，3条虚线。

恩敏把这个八卦筒拿出来，意思就是建议杨树庄占一卦看看。

占卦，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现存世界上最早的文字中国甲骨文就是占卜记事的文字，所以甲骨文有一个别名：卜辞。占卜的辞。

中国最古老的文献《易经》，就是古代中国巫师运用六十四卦来推算未来吉凶的工具书。

诸葛亮、鬼谷子、刘伯温、司马光……都是占卜高手。

杨树庄他们身处的时代，社会上占卦算命成风。

直系军阀吴佩孚，每天都得算卦。

山西军阀阎锡山，打仗要选日子打。不是良辰吉日，人家阎锡山不打仗。

四川军阀刘湘，干脆聘用算命先生给自己当军师。

杨树庄本人也是每遇大事都算卦。

他书橱里的那只八卦筒是他自己的，不是曹恩敏给他备下的。

可是，1927年3月之前，杨树庄只是一个纯粹的海军高级将领，跟政党政治毫无关联。

而清党，处置新海军社，这可不是海军事务，这叫“党国大事”。

杨树庄这是第一次处理所谓“党国大事”。

他不知道占卦能不能用到这上面来。

不过，他一边发出疑问，一边又示意曹恩敏把那个八卦筒和那个小圆盒放到他的办公桌上。

曹恩敏放下八卦筒、小圆盒之后对杨树庄说了一件事：“去年暝下半年……”他还是说的福州话，去年暝=去年。

去年就是1926年。

那年下半年，北伐战争中的南昌战役，蒋介石对决直系军阀孙传芳。

战前，蒋介石到一座关帝庙求了一签，是上上签。

蒋介石大喜。

庙祝说，按签文意思，要留心后路，防止被人从背后包抄。

果然，孙传芳手下的卢香亭真来包抄蒋介石的司令部。

蒋介石早有防范，卢香亭惨败而去。

听完曹恩敏讲的故事，杨树庄半信半疑：“蒋主席也求签？”

“蒋主席”指的是蒋介石。

1927年4月，蒋介石先是发动针对共产党的清党大屠杀，接着又发动了针对武汉国民党中央的政变。

他在南京另立中央，让谭延闿当政治委员会主席，自己当了军事委员会主席。

4月26日，蒋介石的南京政府发出通电宣布：“所有汉口联席会议及中央执行委员会会议产生之机关所发命令，一律否认。”

那时候，有枪就是草头王，蒋主席就是那个草头王。

蒋介石真很相信占卦这种事。

蒋介石跟宋美龄结婚后，就拿《圣经》占卦。

要问一件事的吉凶，他就拿出《圣经》，随意翻开任何一页，手指碰到哪一段经文，就按那一段经文行事。

有一个故事说，蒋介石败退到台湾之后，就拿《圣经》卜问所谓“国运”。

他闭着眼睛随手翻开一页《圣经》，睁眼一看，自己的手指碰到的经文是《圣经新约》使徒行传第9章41节：“彼得伸手扶她起来，叫众圣徒和寡妇进去，把多加活活的交给他们！”

这是讲使徒彼得让死去的女人多加起死回生。

蒋介石觉得，他“占”到这个故事，表示他还有机会。

所以他生前一直致力于“反攻大陆”，也想来个“起死回生”。

这一卦没有应验，蒋介石反攻大陆没成。

不过这是后话，杨树庄没有机会知道，他1934年就病故了。

1926年下半年的南昌战役，蒋介石战前抽签得上上签，这事杨树庄闻所未闻，曹恩敏不知哪里听来的。

不过，虽然闻所未闻，但对杨树庄有启发作用。

既然蒋主席都这么干，那“党国大事”应该也是可以这么干的。

占一卦。

杨树庄闭上眼睛，手伸到八卦筒里，拿出一支竹签来。

睁眼一看，是“”，兑卦。

他把这支竹签放回八卦筒里。

曹恩敏将八卦筒整个端起来摇晃几下，再放回桌面。

杨树庄再闭上眼睛，手再伸到八卦筒里，再拿出一支竹签来。

睁眼一看，是“”，坎卦。

八卦，以下端为初始。

看卦象，从下往上看。

所以先抽到的在下。

下兑上坎，是节卦。

杨树庄再拿起那个小圆盒，抓在手里摇了摇，再打开盒盖，从里面倒出一个骰子来。

那骰子在桌面上翻了几滚之后停下，杨树庄定睛一看，朝上的那一面是4点。

这表示，节卦变爻是从下往上数第4爻。

节卦这一爻的爻辞是：“安节，亨”。

是说一个人要善于节制自己，该行则行， 该止则止，办任何事情都要把握好分寸。

这一爻从虚线的阴爻变成实线的阳爻之后，节卦就变成了兑卦。

兑卦是个好卦，是个喜悦的卦，兑为悦也。

兑卦卦辞说，“兑：亨利贞。”亨、利、贞，是《易经》里的好字眼。

兑为泽，上下都是泽。

泽为水，两泽相连，两水交流，上下相和，欢欣喜悦。

有节制地处理新海军社这件事，结果就是上下相和，欢欣喜悦。

杨树庄对《易经》很熟悉，不用翻书就知道这些。

他有数了。

杨树庄站起来，左手拿起桌上放着的那一摞新海军社名单，走到办公室另一侧的书桌前，将桌上的陶瓷笔洗拉到面前，右手从裤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当啷”一声打出火苗来，左手就将那名单对准了火苗……

海军总司令杨树庄把海军内部有共产党嫌疑的组织新海军社的名单一把火烧了。

回头，他对曹恩敏说，起草一份总司令命令：“着令新海军社立即解散，不得继续开展活动，违者军法从事。”

新海军社一案，就这么结案了。

无一人被捕，更无一人被杀。

蒋介石也没有怪罪杨树庄。

不但没有怪罪，过了些日子， 1927年5月26日，喜讯传来， 福建省政府成立，杨树庄被任命为福建省政府主席，兼军事厅长。

他的海军总司令还照样当着。

为什么蒋介石让海军总司令当福建省政府的主席呢？

那时候有枪就是草头王，各地行政首长全由军人出任。

江苏省主席顾祝同、浙江省主席何应钦、江西省主席朱培德……全是国民党的将领。

杨树庄当上海军总司令之后，在福州设了个海军总司令行营，实际控制了福建省，蒋介石的嫡系将领要用在别处，福建就先交给杨树庄了。

果然是“兑：亨，利贞。”

 

《莲塘浮生》写到现在，信马由缰到处乱跑，在程氏之外溜达了好久。

以至于，读者“yjh”实在忍不住了。

2022年9月13日“yjh”留言问：“请问您这里边儿谁是程氏家族的祖先呀？和您程老汉有关系的呀？”

咳咳咳！

我的理解，“yjh”问的是，杨树庄、曹恩敏、郭寿生、李之龙，他们这些人里边儿，“谁是程氏家族的祖先呀？”

程老汉兜圈子兜大了。

本来打算再过几章来揭晓的。

现在要提前了。

下一章就揭晓。

谢谢“yj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