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莲塘浮生——福建闽侯程氏家人传说（2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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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周初连续三天发布】

 

二六五，海军总司令看到这个名字头皮发麻

 

话说，1927年，蒋介石发动清党大屠杀，全国范围里一时腥风血雨。

那次改变中国历史的清党大屠杀，全都由蒋介石亲自挂帅、督办。

但是，北洋政府的海军部队在1927年3月刚刚归附国民革命军，蒋介石就让主导归附的海军总司令杨树庄自行负责海军里的清党。

海军查来查去，只查到了一个共产党的外围组织，新海军社。

杨树庄身边的副官曹恩敏主动向杨树庄报告，自己也是新海军社的，但自己并非共产党。

又说新海军社不是共产党建立的，为首的郭寿生是国民党而非共产党。

其实，郭寿生具有双重身份，公开的，是国民党员，秘密的，是共产党员。

这在当时叫做“跨党党员”。

在孙中山的主导下，国民党实行了“联俄联共扶助农工”三大政策，共产党员可以个人身份加入国民党，帮助国民党开展工作。

有些共产党人是以公开的共产党员身份加入国民党的。例如毛泽东、周恩来……

也有人没有公开共产党员的身份。

所以当时国民党抓到共产党都会严刑逼供，企图顺藤摸瓜多抓几个秘密的共产党员。

曹恩敏告诉杨树庄，郭寿生是国民党福建省党部主委黄展云的外甥。

这句话很重要，很关键。

我在上一章里介绍过，那时候的社会风气，爱搞小圈子。

蒋介石拉拔了一大批浙江老乡进入党国要害部门，光他老家奉化县就出了国民党的将军55位。

杨树庄也是这样。

2019年5月乌克兰演员泽伦斯基就任总统时，就任命大量电视台制作人等没有任何政治经验的娱乐圈人士出任政府要职，曾引发7万人请愿要求他下台。

这种现象在人类社会很普遍。

毛泽东认为这是“腐朽庸俗的作风”。

毛泽东在其名著《反对自由主义》里把这种搞小圈子的风气列为必须反对的第一种风气：“因为是熟人、同乡、同学、知心朋友、亲爱者、老同事、老部下，明知不对，也不同他们作原则上的争论，任其下去，求得和平和亲热。或者轻描淡写地说一顿，不作彻底解决，保持一团和气。结果是有害于团体，也有害于个人。”

但杨树庄没有机会读到《反对自由主义》。《反对自由主义》是1937年发表的，杨树庄1934年就病故了。

所以，他还是热衷于大搞小圈子，大搞自由主义。

杨树庄一听创建新海军社的郭寿生是黄展云的外甥，心理防线马上就放松了，态度马上变和蔼，语气也马上变和气：“黄展云？就是现在福建省党部主委黄展云？我认识他啊。”

总司令跟副官之间的严肃工作交谈，变成唠家常了。

自由主义者“保持一团和气”的7种人，“熟人、同乡、同学、知心朋友、亲爱者、老同事、老部下”，黄展云占了头两样：“熟人、同乡”。

如何处置新海军社，杨树庄心里有数了。

后来，1929年4月，南京政府成立海军部，杨树庄担任首任海军部长（同时还兼着福建省政府主席）。

同年6月，离开海军已经两年的郭寿生，进入新成立的海军部编译处任职。

郭寿生重返海军，是他舅舅黄展云找杨树庄的结果。

顺便说一句，自从清朝大臣左宗棠、沈葆桢创办马尾船政学堂以来，从清代到民国，所有的船政/水师/海军学校，都是洋文（外语）教学，课本是直接拿英国、法国的课本，老师是直接从英国、法国聘请，所以从这些学校毕业的学生全是外语呱呱叫的。

不过，新海军社还有另一个头儿，叫李之龙。

看到这个名字，杨树庄的头皮有点发麻。

李之龙是郭寿生烟台海军学校的同班同学。

李之龙比郭寿生大4岁，1916年考进烟台海军学校时，李之龙19岁，郭寿生15岁。

李之龙也是共产党员，入党时间比郭寿生早，1921年共产党刚一成立他就入党了，而郭寿生是1923年入党。

李之龙从烟台海军学校毕业后，又在1924年考进黄埔军校第一期。1925年10月被广州政府任命为海军局政治部主任、1926年升任代理海军局局长、海军局参谋厅长，兼中山舰舰长，中将军衔。

他是黄埔军校第一个拿到中将军衔的学生。

当时，就连39岁的蒋介石，军衔也只是中将哦，跟29岁的李之龙一样。

没多久，就发生了中山舰事件。

中山舰事件到现在都还是一个悬案。

一种观点认为，这是蒋介石针对共产党制造的一起阴谋。

1926年3月18日，广州国民政府海军局代局长、共产党员李之龙接到一个命令，让他派中山舰到广州黄埔听候派遣。

可是当中山舰开到黄埔后，蒋介石却否认自己发出过调舰命令。

这时，又巧巧地传出了一则谣言，说苏联顾问和共产党员要劫持蒋介石。

蒋介石就在3月20日在广州实行紧急戒严，逮捕李之龙，监视和软禁大批共产党人，解除省港罢工委员会的工人纠察队武装，包围苏联领事馆，监视苏联顾问。

这就是中山舰事件。

事件之后，共产党“将第一军中的共产党员全部退出，共产党人不再担任国民党的部长”。

5月，国民党二届二中全会通过了“整理党务案”，蒋介石任组织部长、军人部长。随后，他又任中央常委会主席、国民革命军总司令，垄断党政军财大权，成为中国国民党的一把手。

史学界认为，中山舰事件是蒋介石崛起的关键一役，也埋下了国共两党日后彻底决裂的伏笔。

中山舰事件跟杨树庄统领的海军没关系。

中山舰是广州政府的，杨树庄统领的海军是北洋政府的。

1927年3月，杨树庄率领北洋海军整体易帜，归附国民革命军。这样，全国的海军就统一归了国民党的政府了。

但是，中山舰事件闹得很大。

虽然，李之龙在关了半个多月被“无罪释放”，但他的所有职务都被蒋介石解除。5月18日，李之龙在《广州民国日报》刊发《李之龙启事》，宣布退出中共：“兹为避开纠纷，便利工作起见，特郑重声明退出中国共产党及一切有关系的社会团体，以单纯的中国国民党党员资格，受吾师蒋介石先生指导，以谋三民主义之实现。耿耿此心，尤盼共产党同志予以原谅。”

李之龙是黄埔军校一期学生，故而称蒋介石“吾师”。

蒋介石给他安排了一个闲职：国民革命军总政治部新剧团主任。

【花絮】

李之龙是湖北仙桃人，酷爱楚剧。

网上有一张当年中央人民俱乐部发布的“楚剧革新戏”的海报照片，显示李之龙改编了一出楚剧《小尼姑思凡》。

中央人民俱乐部是汉口的一个文化娱乐中心，建于1919年，原先叫汉口新市场，之后叫中央人民俱乐部，……最后叫民众乐园。

话说当时海军的清党，等清党委员会通过明察暗访终于弄来一批海军内部的新海军社名单的时候，已经是1927年5月，而就在4月份，上海四一二大屠杀发生后，身在汉口的李之龙刚刚在中央人民俱乐部的一份报纸上发表文章《‘三二〇’反革命政变真相》，公开复盘一年前的中山舰事件，直指事件是蒋介石炮制的反革命政变。

李之龙就这样跟蒋介石彻底撕破脸。

李之龙的这篇文章导致他在一年后的1928年2月被捕并杀害。

而此时此刻，1927年的5月，李之龙的这篇文章导致海军总司令杨树庄犯了难。

他有心放过新海军社，可是李之龙实在玩得太野了。

怎么办呢？

我已经说过，杨树庄最后是把新海军社解散了之，又随手将新海军社名单付之一炬。

那他是怎么做出这个决定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