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莲塘浮生——福建闽侯程氏家人传说（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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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这个新娘好放纵

过去乡下农民为什么爱在春节前结婚呢？

因为那是冬天。

对于新婚夫妻来说，冬天的第一个好处要跟大热天比。过去没有冷气机，大热天里做夫妻游戏会满头大汗全身臭汗，一不小心还会捂出痱子来，冬天就没有这个烦恼，反而很需要相拥相抱相依偎。

第二个好处是，在那个没有冰箱的时代，冬天里酒席宴上的菜肴不容易坏。

最大的好处是，春节前后是农闲季节，农村的新郎新娘可以猫在家里玩上一两个月。那何止是蜜月？简直是“蜜月季”。

1920年2月，福建省闽侯县甘蔗镇青年农民程由刷选在腊月廿二日迎亲，就是这个道理。正月初六、他结婚半个月的时候，他带着自己16岁的畲族新娘雷氏三妹去陈店山、嫩山“视察”自家的3亩几甘蔗地，看到的是，由刷立春前赶种下去的甘蔗，都还没有全面发芽。农闲加上正月头，两座山上，只有他俩，并无他人。真是“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那“人语响”，还是他俩自己的说话声、雷氏三妹的笑声、嗔骂声。三妹为什么嗔骂？骂由刷大白天屡次企图在山里跟她“做呆（坏）事”。

好吧，在山里不做，那就家里做吧。

两人回家的时候还是晌午，三妹本打算做午饭吃的，却被由刷直接拉到床上操练。

（二人此处作为不可描述，劳驾各位看官自己脑补若干字。）

……

完事之后，也不起床，两口子睡觉。是真的睡觉，闭上眼睛，放空自己，身心静止，失去知觉……

直到黄昏才起床，做饭，吃饭。

闽侯农村的春节从腊月开始，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才算结束，前后溜溜差不多一个月时间。

一百年前，没有人对中国农民进行高大上的人生教育，世代相传的默认值告诉他们，人生目的就是生人，生人是夫妻之间天经地义的道德伦理。他们头脑简单，没有任何形而上的羁绊，没有任何身体以外的烦恼。生人既是目的，也是过程。他们无拘无束地享受过程，也心满意足地接受结果。

所以，由刷和三妹的蜜月，跟其他的农民新婚夫妻的蜜月一样，放纵到无以复加。

啊，不不不，他们比其他农民新婚夫妻还要放纵。

由刷幼年失母失兄，去年又失去了老父亲，所以结婚时他已经是个“孤儿”。

“孤儿”是个啥意思？就是家里没人管他。

嫁给一个“孤儿”是个啥意思？就是没有公公婆婆管。

也就是说，由刷和雷氏这对新婚夫妻，关起门来可以毫无顾忌恣意妄为。

由刷和他的雷氏三妹，在温柔乡里缱绻了一个月，在甜蜜窝里销魂了一个月。这一个月，他们多半在夜里耕云，有的时候在也白天播雨。有时通宵达旦，有时日以继夜。有时候他们只管在家里连续作战，累了就睡，睡饱再来，饿了吃，吃饱再来，可以连续好几天都不出门。

元宵过后，由刷就开始恢复“割稻便割稻，舂米便舂米，砍柴便砍柴”的正常生活。

自家种的甘蔗，由刷追了几次肥，剥了几次老叶。别人家的甘蔗地他也去了，干的是同样的活。此外还帮着别人耕地种油菜之类。帮别人干活是按工作量计酬，33岁的由刷是壮劳力，一天可以赚到两三斤大米。不同的雇主，报酬会有不同。也有的雇主给现金，干三天可以挣到一毛钱。复习一下，那时候一毛钱可买8斤大米。

转眼就到了谷雨，由刷婚前种下的春播甘蔗快可以砍收了。

看过前面的章节，不知道各位看官是否看明白，甘蔗的行距很大，1米多，差不多半根甘蔗那个样子。这么一大块地不能浪费，必须要间种或套种另一种作物。每年，由刷会在谷雨到立夏这段时间在甘蔗地里整地、插植番薯苗，小满、芒种节气期间把春播甘蔗砍收之后，这甘蔗地就成为番薯地了。再过上几个月，寒露前后，番薯地里的番薯还没收的时候，就可以在番薯地的两侧挖沟种植秋播甘蔗，等到收了番薯，这块地又成为甘蔗地。

由刷每天外出做事，他的三妹在干什么呢？

三妹在家，做家务。一日三餐，洗洗涮涮，缝缝补补。

由刷若是在家附近做事，会回家吃午饭。谷雨之后，由刷在自家嫩山的地里做事，每天中午都回家吃饭。他把一排排甘蔗之间空地上的甘蔗老叶搬开烧掉，把地深挖一遍，再整成中间隆起的畦棱，准备过几天种番薯。种番薯跟种甘蔗不同。甘蔗种在沟里，发芽后它们往上拔节。番薯种在畦棱的“坡顶”，它们往下长块儿。

由刷若去到比较远的地方给别人做事，三妹就会在早晨做了午饭让由刷带着下地。

由刷若是去自家比较远的陈店山地里做事，三妹就会在靠近晌午的时候做好两个人的午饭，用竹篮拎着进山。用现在的话来讲，这叫“人肉送饭”。

饭送到山里，两人一起在山里吃饭。饭后，三妹并不回家，会跟由刷一起干活，到傍晚一起回家。娶大脚女人的好处啊！

立夏前后那些天，由刷在陈店山自家地里做事，做的事跟嫩山的事一样，把甘蔗老叶搬开烧掉，把地深挖一遍，整成种番薯的畦棱。

第一天中午，由刷正在甘蔗林里整地，就听到三妹银铃般的声音在林外喊他：“依刷，依刷！”他边整地边答应：“我着只爿（我在这边）。”

他们这块地，在两道小山坡合拢形成的山窝里，东、北、西3个方向是隆起的小坡，地形就像一个人双手合捧起来的样子。东边相当于人左手的金星丘，北边相当于左手金星丘的上端拐弯到手腕，再连到右手的手腕，从右手的手腕往南一拐弯，就是右手的金星丘。右手的金星丘上，也就是这块地西边的小坡上有3株近百年的龙眼树，也是由刷祖传的财产。

看明白没？由刷这块地，是北高南低的走势，所以由刷种地，畦棱是东西朝向，这样可以防止水土流失。

这个季节，这片甘蔗林，从南或从北看，是一排排密密实实的甘蔗屏风。从西或从东看，是一溜甘蔗连着一块空地，一溜甘蔗连着一块空地。或者换句话说，是两排甘蔗林之间隔着一块一米多宽的空地。

三妹从山下来，往上看，只看到甘蔗屏风，看不见由刷。

她从西边上坡，看到第一溜甘蔗跟第二溜甘蔗之间的空地已经被整成要种番薯的畦棱，但没看到由刷。但她听见由刷在锄地的声音，就叫起由刷来。

她听到由刷的回应声就在甘蔗林里，就快走几步，哦，看见了：“汝着只爿（你在这边）！”她很雀跃，到龙眼树下放好饭篮，就蹦蹦跳跳跑到由刷身边，看他做事。

虽说结婚已经小半年了，可她的年龄摆在那儿，16岁；他的年龄也摆在那儿，33岁，比她大了一倍还多一岁。他是她的老哥哥、小叔叔。她是他的小妹妹、大女儿。

由刷放下手里的锄头，抓了一片甘蔗叶，双手在上面蹭了蹭，走向三妹。他二话不说，右手从她的左胁下绕过她的后背伸向她的右胁，左手捞起她的两腿，将她两腿的膝盖窝作为自己左手的支点，抱起她，出了这一畦，再一个拐弯掉头，进了下一畦。

三妹好喜欢由刷这个玩法。她笑嘻嘻地抬起左胳膊，软软地搭在由刷的左肩上，右手搭在由刷的左胸上。

由刷怀里的三妹，乜斜着双眼看着由刷。

几千年前的那句诗，“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说的就是此情此景吧？

由刷怀里的三妹，美目与巧笑之下的身体，热腾腾地散发出诱人的肉香，激发了由刷的荷尔蒙。

进了下一畦地，由刷就把他的三妹放倒在两排甘蔗之间空地上。三妹看到，这一畦的甘蔗叶还堆着没搬开，由刷的棕蓑铺在甘蔗叶上。

她立即明白，由刷把她抱到这一畦的用意了。

她的心花，就在那一瞬间绽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