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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看见 “我”(附 周国平《医学的人文品格》全文

(2008-04-19 12:40:52)
标签:

医学

医疗

思想

思考

价值观

周国平

人文

    嗓子失声,跟自己说话。

    在耳疾发作之时写下《由耳疾想到的:穿白大褂的啊!》一文之后,我恰好读完成了周国平的《情感与体验》的阅读,开始读他的《智慧与信仰》。前者在我阅读初始中便给我极大的震撼力,其中几篇文章解决了困扰我多年的疑惑,其畅快兴奋释然之感如同身陷沉疴之病人突然找到了极其对症有效的药。

    《智慧与信仰》一书的最后一篇是《医学的人文品格》,当我在目录中无意将此标题纳入视野时,我毫不犹豫地选择首读此文。没想到一读竟又是极大的震动,这震动不是因为文章给了我苦苦寻求的某些问题的答案,而是因为文章的存在给了我非常需要的、对我来说相当重要的、我一直以来不曾找到过的自我肯定于是我蓦然看见了“我”,一个因为被我肯定而真正出生的“我”。文中有相当一部分思想和言语都与我曾经产生过的和写出的想法、观点和立场一致、相似。这样当然不是出于自恋的自我标榜。无论从思想的系统性、深度还是广度上讲,我都无法与周国平先生相提并论,但当两者的许多部分发生一定程度上的重合时,思想与精神的奇妙邂逅却给人以灵魂相近的感觉。更重要的是,藉此我亦对我之前的许多观点、想法和立场有了更大的自信。我虽然常常标榜自己敏感但不脆弱,但我又摒弃不了另一个我所信仰的观点:敏感本身就是一种脆弱。比如,我的关于医学和医疗的一切想法和总结出来的但未形成体系的的片段思想皆在我面对医疗腐败、医心冷漠和与之相关的一些舆论之时,类似于外界刺激在神经系统里产生的神经兴奋。以前有个朋友的个性签名是:“在心灵深处曾经受伤的地方,生出思想!”其实将这句话广义化就是“思想往往来源于内心的痛”。一件事,一个人,一句话,一种现象,在你心中产生痛感需要两方面的条件:你的心灵足够敏感和这个刺激足够有力。而思想的产生和发展需要除此之外的另外一个重要条件:你必须足够深刻,或言你必须有思考的习惯。自卑的心理惯性使我通常把别人的思考行为当作一种深刻、一种灵魂美德,而把自己的思考行为归结为瞎想、情感脆弱和多此一举。当我一次次陷入这样的自我怀疑之中而不能自解时,我便将我所有欲吐之言放我的博客,因为与现实生活中的交流圈子相比,博客阅读者能给我更大的肯定,我通过这种他信来稳固自信,同时又将我掷入另一种孤独之中:我要用怎样的思维角度和交流方式来得到日常生活中的大多数人的的理解?

    诚然,以他信拯救自信可成一种方法,但建立在他信之上的自信毕竟从根基上讲就不具备自主性,这样的自信不如与一个与你自己思想相似甚至相同的思想直接相遇来得更有力、更透彻,同时,在相同之外发现自己的思维和思想所没有触及到的领域和所位钻到的深度,对于自我提升和思想的成长发展也大有裨益。

    行文有些杂乱,总结一下:读书时发现作者思想甚至语言与自己高度契合的美好感觉实质上是一种实现真正的、充分的自我肯定的精神快感。

   两天后的补言:读周国平《每个人都是一个宇宙》,看到这样的一段话:我们读一本书,读到精彩处,往往情不自禁的要喊出声来:这是我的思想,这正是我想说的,被他偷去了!有的时候真是难以分清,哪是作者的本意,哪是自己的混入和添加。沉睡的感觉唤醒了,失落的记忆找回了,朦胧的思绪清晰了。其余一切,只是死的“知识”,也就是说,只是外在与灵魂有机生长过程的无机物。呵呵,他再一次“偷”去了我的思想。

医学的人文品格

文/周国平

  一

  现代人是越来越离不开医院了。从前,人在土地上生息,得了病也只是听天由命,顺其自然。现在,生老病死,每一环节几乎都与医院难解难分。我们在医院里诞生,从此常常出入其中,年老时去得更勤,最后还往往是在医院里告别人世。在我们的生活中,医院、医生、医学占据了太重要的位置。

  然而,医院带给我们的美好回忆却是如此稀少。女人分娩,病人求医,老人临终,都是生命中最脆弱的时刻,最需要人性的温暖。可是,在医院里,我们很少感觉到这种温暖。尤其在今日中国的许多医院里,我们感觉到的更多是世态炎凉,人心冷漠。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医院如今是最令人望而生畏的地方之一。

  一个问题使我困惑良久:以拯救生命为使命的医学,为什么如此缺少抚慰生命的善意?没有抚慰的善意,能有拯救的诚意吗?

  正是在这困惑中,甚至困惑已经变成了愤慨、愤慨已经变成了无奈和淡漠的时候,我读到了刘易斯·托马斯所著《最年轻的科学--观察医学的札记》一书,真有荒漠遇甘泉之感。托马斯是美国著名的医学家和医生,已于一九九三年病故。在他写的这本自传性著作中,我见识了一个真正杰出的医生,他不但有学术上和医术上的造诣,而且有深刻的睿智、广阔的人文视野和丰富的同情心。诺贝尔物理奖得主费因曼尝言,科学这把钥匙既可开启天堂大门,也可开启地狱大门,究竟打开哪扇门,则有赖于人文指导。我相信,医学要能真正造福人类,也必须具备人文品格。当然,医学的人文品格是由那些研究和运用它的人赋予它的,也就是说,前提是要拥有许多像托马斯这样的具备人文素养的医学家和医生。托马斯倡导和率先实施了医学和哲学博士双学位教育计划,正显示了他在这方面的眼光。

  二

  在这本书里,托马斯依据亲身经历回顾了医学发展的历史。他不在乎什么职业秘密,非常诚实地告诉我们,直到他青年时代学医时为止,医学在治疗方面是完全无知的,惟一的本领是给病人吃治不好也治不坏的安慰剂,其效力相当于宗教仪式中的符咒。最高明的医生也不过是善于判断病的名称和解释病的后果罢了。一种病无论后果好坏,医生都无法改变它的行程,只能让它自己走完它的行程。医学之真正能够医治疾病,变得名副其实起来,是一九三七年发明了磺胺药以后的事情。在此意义上,托马斯称医学为"最年轻的科学"。

  从那以来,人类拥有了越来越多的从前无法想像的治疗技术。作为一个科学家,托马斯对技术的进步持充分肯定的态度。但是,同时他认为,代价是巨大的,这代价便是医疗方式的" 非人化",医生和病人之间的亲密关系一去不返了。譬如说,触摸和谈话曾是医生的两件法宝,虽无真正的医疗作用,但病人却藉之得到了安慰和信心。现在,医生不再需要把自己的手放到病人的身体上,也不再有兴趣和工夫与病人谈话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复杂的机器,它们横在医生和病人之间,把两者的距离越拉越大。住院病人仿佛不再是人,而只成了一个号码。在医院这个迷宫里,他们随时有迷失的危险,不知什么时候会被放在担架上推到一个不该去的地方。托马斯懂得,技术再发达,病人仍然需要医生那种给人以希望的温柔的触摸,那种无所不包的从容的长谈,但他知道要保留这些是一件难事,在今天惟有"最好的医生"才能做到。"最好的医生"--他正是这么说的。我敢断定,倘若他不是一个公认的医学权威,他的同行一定会对他的标准哗然了。这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因为制定这标准的那种神圣感情在今天已经成了人们最陌生的东西。

  托马斯还有别的怪论也会令他的同行蹙额。譬如说,他好像对医生自己不患重病感到遗憾。从前,患重病是很普遍的事情,医生也不能幸免。现在,由于医学的进步,这种机会大为减少了。问题在于,没有亲身经历,医生很难知道做病人的感觉。他不知道病人受疾病袭击时的痛苦,面临生命危险时的悲伤,对于爱抚和同情的渴望。他很容易不把病人当作一个真实的人,而只当作一个抽象的疾病标本,一个应用他从教科书上学来的知识的对象。生病是一种特别的个人经历,有助于加深一个人对生命、苦难、死亡的体验。一个自己有过患重病经历的医生,往往是更富有人性的。所以,托马斯半开玩笑地建议,既然现在最有机会使人体会生病滋味的只有感冒了,在清除人类其他疾病的进程中,就把感冒保留下来吧,把它塞进医学生的课程表里,让他们每年两次处在患流感并且受不到照顾的境地,这对他们今后做人和做医生都有好处。

  很显然,在托马斯看来,人生体悟和人道精神应是医生的必备品质,其重要性至少不在医术之下。其实道理很简单,医生自己必须是一个人性丰满的人,他才可能把病人看作一个人而不只是疾病的一个载体。

  三

  托马斯毕生从医,但他谈论起医学之外的事情来也充满智慧。我只举两个例子。

  其一是关于电脑。他说,人脑与电脑的区别有二,一是容易遗忘,二是容易出错。这看起来是缺点,其实是优点。遗忘是自动发生的,这使我们可以不费力气就把多余的信息清除出去,给不期而至的好思想腾出空间。倘若没有这样的空间,好思想就会因为找不到栖息地而又飞向黑暗之中。让关系出错更是人脑的一个美妙天赋,靠了它我们往往会有意外的发现,在没有关联之处邂逅崭新的思想。这两个区别说明了同一件事,便是电脑的本领仅到信息为止,人脑的本领却是要让信息导致思想。电脑的本领常常使人惊奇,这很可能使一般人得出电脑胜于人脑的结论,但托马斯却从自己的惊奇中看到了人的优越,因为电脑没有惊奇的能力。

    第二个例子是他对女性的评价。他非常感谢女性在幼儿教育方面的贡献,认为这是她们给予文明的厚礼,证明了她们才是记录和传递文化基础的功臣。由于女性对儿童的天然喜爱和理解,她们是更善于开启年幼的头脑的。他还看到,女性虽然容易为生活中的小事和事物的外表烦恼,但是面对极其重大的事情却十分沉着。形象地说,女性的头脑只是外部多变,其中枢却相当稳定。相比之下,男性的那个深处中枢始终是不成熟的,需要不断地重新定向。因此,托马斯相信,在涉及人类命运的大事上,女性是更值得信任的。

  这两个例子都表明,托马斯对于人性有多么亲切的理解。人脑优于电脑、女性优于男性的地方,不都是在于人性么?我们不妨说,与女性相比,男性的抽象头脑更像是一种电脑。写到这里,我忍不住还要提一下托马斯的另一个感想,它也许能帮助我们猜测他的智慧的源头。作为一个医生,他有许多机会通过仪器看见自己的体内。然而,他说,他并不因此感到与自己更靠近了,相反觉得距离更远,更有了两重性。那个真正的"我"并不在这些松软的构件中,其间并没有一个可以安顿"我"的中心,它们自己管理着自己,而"我"是一个局外人。托马斯所谈到的这个与肉体判然有别的"我",除了称之为灵魂,我们就无以名之。不难想见,一个有这样强烈的灵魂感觉的人,当然会对人性的高贵和神秘怀着敬意,不可能陷入技术的狂热之中。

  

  我们不可能要求每一个医生都具备托马斯这样的人文素养,这是不现实的,甚至也是不必要的。但是,中国当今的医疗腐败已经到了令绝大多数人忍无可忍的地步,凡是不享有特权的普通人,在这方面都一定有惨痛或沮丧的经验。人们之恐惧在医院里受到非人道的待遇,已甚于对疾病本身的恐惧。这就使得医学的人文品格之话题有了极大的迫切性。

  毫无疑问,医疗腐败仅是社会腐败的一个组成部分,因而其整治有赖于整个社会状况的改善。但是,由于它直接关系到每一个人的生死安危,医疗权利实质上就是生存权利,所以有理由得到特别的关注。问题的解决无非是从两方面入手,一是他律,包括医生资格的从严审定,有关医生责任和病人权利的立法,医疗事故的公正鉴定和制裁等等,另一是自律,即医生的人文素养和道德水准的提高。

  在我与医院打交道的经历中,有一个现象令我非常吃惊,便是一些很年轻的从医学院毕业不久的医生,显得比年长的医生更加冷漠、无所谓和不负责任。有一回,我的怀孕的妻子发热到四十度,住进我家附近的一所医院。因为青霉素皮试过敏,那个值班的年轻女医生便一筹莫展,入院数小时未采取任何治疗措施。征得她的同意,我通过电话向一家大医院求援,试图从那里得到某种批号的青霉素,我的妻子当天上午曾在那家医院注射过这种批号的青霉素,已被证明不会引起过敏。可是,我的联系很快被这个女医生制止了,理由竟是这会增加她们科的电话费支出(允许唯苦近佛插一句,我从医生这句话上感到我所遭遇的另一个漠视生命的猥琐行为与之惊人的相似)面对高热不退的妻子和吉凶未卜的胎儿,我心急如焚,这理由如此荒唐,使我无法置信,以至于说不出话来。我只好要求出院而去那家离家较远的大医院,谁知这个女医生听罢,白了我一眼,就不知去向了。剩下若干同样年轻的医生,皆作壁上观,对我的焦急的请求一律不予理睬。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我不得不说出类似情形使我失去一个女儿的遭遇,这才得以办成出院手续。

  记载我的丧女经历的《妞妞》一书拥有许多读者,而这些年轻的医生都不曾听说过,对此我没有什么好指责的。我感到寒心的是,虽然他们名义上也是知识分子,我却觉得自己是面对着一群野蛮人。直觉告诉我,他们是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读书生活的,因而我无法用我熟悉的语言对他们说话。托马斯谈到,他上大学时在一家医院实习,看见一位年轻医生为一个病人的死亡而哭泣,死亡的原因不是医疗事故而只是医学的无能,于是对这家医院肃然起敬。爱心和医德不是孤立之物,而是在深厚的人文土壤上培育出来的。在这方面,我们的医学院肯定存在着严重的缺陷。我只能期望,有一天,在我们的医学院培养出的医生中,多一些有良知和教养的真正的知识分子,少一些穿白大褂的蒙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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